倦怠冷沉,竟生出几分温润如玉之感。
他眼底的温度炙热,像是燃烧着一团小小的火焰,“我今日只想为你奏曲。”
玉鸦触及他的目光,似乎被火焰的温度烫到。
她匆忙收回目光,无措的揉了揉发热的耳朵,指尖碰到耳朵上坠着的白玉坠子。
白玉晃动引发的一阵阵刺痛让她清醒了些许。
他垂下头,指尖拨弄了几下琴弦,“就奏《求珠》吧。”
玉鸦听不懂大梁的曲子,也不明曲中之意。
但袁子昔却是懂的,《求珠》是求爱的曲子,据说是前朝一位才子恋慕县中豪族家的掌上明珠,苦求不得。
谱了这一曲《求珠》,名义上奏的是渔女如何努力的向海神乞求得到珍珠,为了取珠而一意孤行的下海与风浪搏击,为了得到珍珠甘愿葬身海底。
曲风既缠绵哀切又满含甜蜜期待,写尽了才子的心绪。
他在心上人门外奏响这一曲,终于打动了心上人的芳心,如愿娶到了那位小姐,成就了一双神仙眷侣。
他盯着宋越北,鼓掌道:“宋相竟愿为这位小姐破例,好一腔深情。我今日真是有福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重见宋相弹琴。”
他在心下冷笑了一声,不知道宋越北等会儿在这女人揭破身份之后,会不会为了自己献出的这一腔深情而后悔。
宋越北垂头拨弄着琴弦,琴声如月光下闪耀着波光的海涛,轻快悠扬的涛声中藏着少女甜蜜的心事与满心的期待。
幽居深山数十年,玉鸦很少听到人唱歌,更少听到有人奏曲。
只有师父会在喝醉了之后一遍遍的哼唱上几支歌。
师父的嗓门很粗,唱得歌听起来都很悲凉沧桑。
梁人的乐声比师父荒腔走板的调子好听多了,琵琶好听,琴声也好听。
可这些日子她听过的琴声都不及宋越北的琴好听。
入耳的轻声如海浪涛声,又仿佛少女的低喃细语,和缓温柔的将她包裹在其中,令她一时心头酥麻。
她怔怔地望着宋越北在琴弦间挑弄的十指,一颗心仿佛他掌下的琴弦,让他拉扯拨弄,难以平静。
直至余光瞥见司乐指缝间一闪而逝的银光,她下意识一把拉住了司乐。
“算了吧。我不想跳了。”
见司乐和云梦看过来,她结结巴巴的找了个理由,“我,我没听过这支曲子,不会跳。”
琴声一停,师姐眼中的诧异与失望仿佛利剑。
她只觉得自己这根琴弦已经被拉到了极致。
今天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做出选择。
袁子昔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玉鸦,晒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便坐下来让她们来跳一曲给宋相和这位小姐赏一赏吧。”
宋越北只当玉鸦是临场又怯场改变主意了。
他面露无奈之色,轻轻叹了口气。
玉鸦不敢再看两位师姐,她脚步沉重的走向宋越北。
宋越北看着她垂头丧气,抬手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玉鸦飞快地从耳朵上取下两枚耳坠,将耳坠塞进宋越北手里。
她动作太快太粗暴了,拽得耳朵上本就没有长好的伤口往下流血。
宋越北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沾着血的两枚白玉坠子,眉心微皱,“这是做什么?”
她认真地合上他的手,“这件东西对你很重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带上它会流血,还让我很疼。它不适合我。我把它还给你。”
“虽然打耳洞是会疼,但再忍一忍就好了。不要任性。”
玉鸦双眼发酸,她向宋越北的怀中撞去。
宋越北不解她大庭广众之下为何突然这般热情的投怀送抱,面上微沉,身子却没躲。
他压低声音,“这么多人,你也该知些廉耻……”
他语声一顿,那个耻字没有完全发出。
玉鸦将脸伏在他的胸口,她紧紧的抱着他,像是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拥抱他机会了。
他听到怀中传来很轻的一句,“是你不肯让我有廉耻的。”
她松开抱着他的那只手,从他怀中抽身离开,“会有些疼,你忍一忍就好了。”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的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限慢。
他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阵阵的剧痛,伸手摸到了一手温热地ye体,双目却下意识地仍追随着离开的那道身影。
她转身离去没有一刻的犹豫,手中的银刃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血。
那是他的血。
他想到这一点,浑身的鲜血都仿佛被冻住了。
敬云与敬冲一时都被这巨变所惊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从没有提防过玉鸦。
片刻后,方才如梦初醒的扑上前接住了宋越北,“相爷受伤了!”
捧着盘子的美人们四散逃走,盘子碎了一地,香浓的汤汁流淌了一地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