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今天的雨可真大。”
任明泉摸了一把小沙弥光溜溜的脑袋, 笑盈盈道:“瞧这小和尚,下雨都不怕shi, 还真是没烦恼啊。”
小沙弥被人摸了脑袋也不恼,“阿弥陀佛,施主若是剃了这三千烦恼丝, 自然也会没有烦恼。人本无忧,忧愁都是自扰。”
任明泉弹了他一个脑瓜嘣,“那可算了, 入了空门日日吃素, 我定然日日忧愁。我这人啊,无rou不欢。”
他放眼看了一眼门外风云涌动的湖面,“小和尚,你们这广元寺身处璇湖的湖心,不会一下雨涨水就给淹了吧?”
“不会, 我们这里从来都淹不着。”
小沙弥一面回答任明泉,一面向明堂内偷偷看了一眼,看见身披朱红袈裟的老和尚背对着他站在一个人身边。
小沙弥眼睛一亮,高兴道:“原来是三师兄回来了。”
今日Yin雨,明堂中昏暗得厉害,满耳都是风雨声。
“宋公子,有何事要冒雨前来?”
宋越北跪在蒲团上,低眸闭目“人人都说广元寺求佛十分灵验,凡有所求,必得其念。此来宋某是有所求。”
老和尚叹了口气,“宋公子所念何须求神佛,不如求自己。”
宋越北睁开眼,他看着褪色的莲花底座,“若能达成所愿,我愿为寺中佛像重塑金身,再为广元寺重修大殿,增设禅院。”
老和尚摇了摇头,“拜佛灵验与否并不在于礼佛之人的身份高低贵贱,更不在于金银,只关乎心诚与否。”
宋越北双手合十,俯身下拜,双手伸出头顶,头伏在双臂之间。
相识十年间,宋越北踏足广元寺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年少时还曾在寺中住过一段时日。
可即便他住在寺庙中,听着经课,将佛经倒背如流比寺中任何一个和尚都要更纯熟,他仍不肯向佛下拜,多数时候只是垂首静立,连跪都少。
上一次是几年前先帝病逝,他在佛堂中跪了七日。
秦王死时,他坐在门口看了几日的湖。
老和尚低低的叹了口气,看着他叩拜良久再次坐起身。
“阿弥陀佛,宋公子一向豁达,本不该被世俗所困至此。若有什么无法开解之事,不如同老衲讲一讲。”
宋越北低眸垂目,他心中未尝不知道跪在佛前求于神佛怜悯有多么可笑。
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所能做的都已做了,却仍寻不到那一人。
明堂的风雨呼啸,chaoshiYin冷的水汽随着风涌入佛堂,吹动鸦青色的衣袍,衣角上绣着的金莲微微抖动着。
“我以为世间的困苦大抵只因一字,弱。无力的弱者只能被更有权力的人支配,失去一切。”
宋越北一点点抬起头,脸色出奇得苍白,显得一双眼更加浓黑,“所以只要更努力的往上爬,踩着所有人站上最高处就能支配一切。再也没有人能从我手中夺走什么,让我妥协。”
他忽地一笑,眼中透出星星点点的无力,“可世上之事却仍不能尽如人意。古崖禅师,你说,如何才能让事事顺心呢?”
古崖,“割舍身外之物,舍去俗世,遁入空门,自可解脱。”
宋越北沉默良久,“我割舍不掉的东西太多。”
古崖捻了捻手中的珠子,“阿弥陀佛。记得老衲初见宋公子与袁公子时,二位都极豁达,不似俗人。唉——”
广元寺虽在周围的乡民口中是颇为灵验,但因为位置偏远,璇湖距离安阳有上百里,是一方在深山环绕下的小湖,人迹罕至。
庙宇凋敝陈旧,寺中只有四五个和尚,往来的香客大多都是周边的渔民与乡民,平素香火不算鼎盛。
灵王世子袁子昔喜璇湖的灵秀,广元寺的清幽,在周围的深山中置了一处外宅,夏日偶尔来此避暑。
古崖与宋越北的第一次相识便是当年的灵王长子带了一帮朋友到了庙中。
少年立在佛堂中一袭锦绣衣袍,清风朗月般出众,见人便笑,言谈之间更是十分博学。
一众文人坐而论道,每每都是他引动话题。
无论旁人如何与他争辩,他都始终气定神闲,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后来某一天,有人划着小舟而来,叩响庙门。
他提着灯去看,便见到初见时衣袍华贵的少年身上斑斑血痕,他应当是受了鞭伤又连夜驾马而来。
“禅师,我想在寺中叨扰几日,可以吗?”
他声音虚弱,满身血痕,却仍在笑,一双眼没有半点怨恨Yin晦。
古崖禅师没问这少年是为何受伤,也没问他为何而来。
他只叹了口气,“阿弥陀佛,相逢即是缘,施主请进。”
宋越北就此在寺中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伤没养好的时候,他就在藏经阁里支了张小床。
广元寺庙小,藏经阁中一共也没多少书。
他养好伤,经书刚好便也就看完了,开始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