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承认,他都已经真正朝晏江何认了怂。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他明的暗的,软的硬的,全拼不过晏江何。手下败将也就算了,只是现在,他就连抗拒的心思,都溜得没了毛。
这太可怕了。
张淙站了半天,去卫生间拎出一块灰里白条的抹布,蹭上了他那张床的床头。
晏江何没立刻下楼,他手机打着光,在冯老家门口站了一会儿。
晏江何盯着楼道口,光线太差,可他却莫名觉得这格局怎么看都有些熟悉,就像搁哪儿瞧到过。晏江何想不起来,但当他看见脚边箱子里的白菜时,就突然想到了。
张淙的素描本上画过一棵大白菜。而那些画里,晏江何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把红玫瑰。那是唯一热烈的颜色。当时那玫瑰画在与它本身反差极大的破楼梯角里。
晏江何打晃看了看,不就是他现在眼皮底下的楼梯角吗?可这四周只有破楞货,哪来的玫瑰?
哦,是了。是张淙的红玫瑰。
晏江何呼出一口气,裹紧衣服下楼。出去他才发现,居然下雪了。北方冬天雪不少,不过也有些日子没落了。最近那次下雪,还是他第一次见张淙。
晏江何拍下肩头的碎雪,感到一阵唏嘘。那时候他对张淙的定义就是个没长脑子的叛逆少年,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张淙,是个无比复杂的少年。复杂到三言两语说不清,归纳概括要不得。他耍混账是骨灰级别,心眼子深到丈测艰难,好不容易刮搜着抠出点儿活人的温度,却又唰得一下烧炸火铳,燎得秃噜皮毛。
晏江何嘴里叼着棒棒糖坐上车,他边等车子回暖,边摸着兜里冯老给他的那张银行卡。他又想到,他第一次见张淙也有一根棒棒糖。
他这兜是有多深啊。
晏江何啧了一声,登时烦得头疼,他这算是搅了一脑袋马蜂窝。
晏江何抬头往上看,又搁心里啐唾沫,他东西南北全方位骂了这尚未开发的倒霉歪楼,罢了便开出车,回去睡觉了。
“我还心疼呢!”
晏江何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隆冬白天短,太阳特别会偷工减料,他出门的时候外面还乌央一片,只是夜里刚落完雪,能削微反出些白辉来。
晏江何把手苟在羽绒服的袖子里,手指挑上一兜子粥和小笼包,用脚尖怼响了冯老家的门。
门不一会儿就开了,张淙站在他对面,手里拎着个大铁勺。
大铁勺?
晏江何愣了下。
“你怎么一大早上过来了?”张淙看见晏江何很意外,“还不到六点半。”
“送饭。”晏江何从门缝里挤进去,“老头醒了吗?”
“还睡着呢。”张淙关上门,“昨晚半夜疼醒了,天快亮的时候又睡下了。”
晏江何看了张淙一眼,把手里的早餐放到桌上:“他吵你了吧。”
“没。”张淙垂下眼睛,“他就哼哼,也不叫我。”
张淙:“我起夜的时候听见的。”
晏江何点了点头,没忍住感叹了一句:“老东西可真能扛。”
张淙没说话,拎着手里的铁勺进了厨房。晏江何其实走进来就闻见了米香味。于是,他不由得跟着张淙进厨房,难以置信道:“你煮粥呢?你还会煮粥?”
厨房特别小,他俩进去挤巴得胳膊都抻不直溜。张淙叹了口气:“你先出去,太挤了。”
晏江何点点头,从筷笼里随意顺了撮筷子和勺,用水含糊着淋了下,出去坐桌边先吃上了。
他没吃几口,张淙就端着一只碗和一个保温饭盒走了出来。张淙把碗放下,里面满满是冒热气的白粥。
张淙这粥弄得很是个模样,不太稠,也没清寡,白米粒一个个的数得着,这之间的黏糊度把握得刚刚好。
晏江何看了一眼自己买来的,果断选了张淙做的。他丝毫不客气,把粥碗拉近眼前就埋头喝,烫了一嘴舒服:“这可厉害了。”
张淙没去置喙晏江何“不请自吃”的厚脸皮,反正这人又没要过脸。
张淙往保温饭盒里挤了些咸菜:“反正比你做的强。”
晏江何:“……”
张淙着实忘不了晏江何给他灌的那碗大米粥拌红糖。他是真的没想过,还有人能把大米这种东西弄得那般各样舌头。
张淙又端了杯水,往保温饭盒里扔进个勺子,扣上盖儿,一起拿进冯老屋里。
晏江何本来以为张淙得在里头伺候一阵子,没成想他不消片刻就出来了。
晏江何纳闷儿道:“老头吃完了?”
“没。”张淙重新给自己盛了碗粥,在晏江何对面坐下,“还躺着呢。起来自己就吃了,他不喜欢别人喂,再说我也不会喂。”
晏江何心思转过一圈——自己起来就吃了,所以用的保温饭盒。
他点点头:“有道理。”
晏江何又说:“那他要是自己没端稳,把粥叩地上怎么办?”
张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