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又不够格。人家都要音乐学院毕业的。”
我觉得阿容比我想象得要成熟坦然得多。我更喜欢他了,忍不住说:“要不我赞助你,你就专心做音乐?”
他一怔:“你别这样。”
我试图以玩笑化解:“自古以来,艺术家都需要赞助人嘛。”
他看我一眼,淡淡地说:“我不是艺术家。跟你说过了,我一直都在找工作。”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我说不定可以帮忙。”
他友善但是疏离地说:“谢谢,但是我想我自己能解决。”
我顿时后悔万分,觉得自己好像那种春节时追着别人问“你有没有编制”的唠叨亲戚。
过了几天,我试图把气氛拉回到他答应给我唱歌的那个晚上,暗示他:“你不是上次说要给我唱那首《天使》吗?我这会儿在家,你有空吗?”
他说:“我明天去排练室唱给你听。”
我故意说:“我明天要加班,没法去排练室。”
结果第二天,他发了他们在排练室演奏的视频给我。那首歌的大意是人生迷茫之际,天使会给你指引,然后就找到了方向和光芒——这俩词我在无数乐队曲目里听到过,感觉乐队们都天天都要追求方向和光芒。
我有点失望。他当初说要唱给我听时,我以为会是一首情歌。结果这么清新励志。那为什么要唱给我?难道是为了表示他很有“正能量”?我又不是他的作文老师!
还别说,他现在和我走在一起时,手都老老实实地插在兜里,与我保持一尺左右的距离,真有几分像个听话的好学生走在班主任的旁边。那副规规矩矩的样子令我看了就来气:说好的玩乐队的人都乱呢?你倒是乱给我看看呀!
阿容这种与我积极谈心回避谈情的态度,令我恍惚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职场上的油腻老色狼,而他是不敢得罪我而被迫敷衍我,可又不想真的被我潜规则的职场新人。
我猜不透阿容的心思,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刚升了职,百废待兴,一时间无暇他顾。升职最大的好处还不是收入的增加,而是人事和财务上的裁夺权。以前我地位尴尬,有责任而无实权,最多能给手下些小好处,关键问题上却说了不算。懂事的人还会给我点面子,有些刺头根本不怕我。我又拉不下脸去打小报告,受了不少窝囊气。
而现在发号施令,处处畅通无阻,刺头也老实了。原来做老板也不难,关键是要有实权。
不管吴亮怎么搞定的徐总,论功行赏,他也算是能稳定住大客户的重臣。我给他多发了点季度奖,又好好地跟他谈了几次。他的情绪好了些,又恢复了他光鲜小白脸的丰姿,看起来越发阔绰如富家公子。徐总那边一直很顺利,我推断他二人仍然维持着良好的“友谊”。大概,我这也算是帮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平心而论,他俩倒真是挺合适。徐总是真正的大女人,为人极强势,在个人享受上很舍得花钱,但男友必须对她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吴亮正好爱慕虚荣,又是天生暖男,做小伏低是他天性,堪称老天赏他软饭吃。
我索性有意地把这类型的女客户都发给他去公关。在别人眼里,这自然又成了我“心狠手辣,物尽其用”的铁证。
大概是这股风也传到了徐总那里,她开始跟我大聊怎么□□小男友,并开始要求我叫她Vivian,显然是将我看作了同类。她有点好为人师,总主动向我传授“驯犬秘籍”:一开始带着去高级场合,只字不提别的。等他习惯了高消费,心里又忐忑不知你什么意思之时,保证一推就倒。验货后要是表现好,就给附属信用卡,给租房子,给车子开,但绝对不给现金。敢不听话,分分钟就会被扫地出门,一毛钱都带不走。这时他已经吃惯喝惯,哪里舍得放弃?只能乖乖回来摇尾乞怜。
徐总果然有手段,可惜她传授的招数对阿容根本没用,只有贪图享受的男人才吃这套。阿容连自己爹妈的赞助都不要,宁可送餐。
听人家的秘密自然要回报。有天徐总笑着问我:“听说你有个小男友,是玩乐队的?”
我可真想骄傲地回答一个“是”。在别人眼里,可能阿容早就夜夜侍寝了。可惜事实并非如此理想。我连手也没能碰他一下。
我含糊地说:“刚认识没多久啦。我工作忙,没什么功夫想这些事。”
“是不是不听话?”她马上会意地一笑:“搞乐队的男孩子就这样。一个个脾气大不说,也不老实。最多睡一睡就行了。不能当真的。”
“他倒也不是那样。他就是,好像有点怕我。”
“你是不是在他面前太强势了?”
我苦恼地回答:“也没有啊。”心里暗想:我还能有你强势?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小男孩,越得在他面前示弱。该撒娇就得撒娇。你看我给你示范一个。”
徐总说着,就给一个不知道谁发语音,甜腻腻地说:“Mike呀,我晚上想看一个恐怖片,可是我不敢一个人看,你陪我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