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
沈薏环神色有些讶异,这安平侯原也是世袭勋贵,后来因着通敌,阖府上下百余口人无一人幸免。
只是安平侯被抄家灭口那年,她年岁很小,尚不记事,若只是已去的安平侯世子的私人印鉴,那与她有甚干系,为何陈大夫那般刻意的与她提及。
难不成当真是自己想多了?
她思绪杂乱,只觉得林林总总的线索摆在眼前,却理不出头绪。
李渭也不应声,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过了许久,沈薏环仍未想透,她随口问道,“将军,安平侯当真通敌了吗?”
“为何如此问?”李渭颇为意外,抬眼看着他,缓缓问道。
“您方才不是说世子是您的至交吗?”她低声回答。
这位安平侯世子与李渭一样,均是出身于武门世家,不说一心报国,但祠堂内尽是满门忠良,若是通敌卖国,李渭怎会在他故去多年,还引以为至交好友。
听出了沈薏环的言外之意,李渭嗤笑道:“至交便不能有通敌的?若为君者不仁,通敌还是叛国都再正当不过。”
这大不敬的话说出来,沈薏环吓了一跳。她知道他脾性,看着寡言内敛,内里实是个极其孤傲的人。
可她仍未想到李渭竟然说出这般妄语,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怕是要惹来大祸事。
“但顾怀安确非通敌。”李渭话音掷地有声,神色笃定,似是对自己故去友人的清白格外相信。
见他这般,沈薏环顺着他问道,“将军私下确认过?”
“前些日子得了些线索。”他并未细说,沈薏环也没再继续问。
“那将军查证时也小心一些。”
看她一脸凝重,似是忧心自己,李渭心下稍缓,不动声色的看向她软白的脸颊,“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再多的她也问不出了。
李渭端起茶盏饮尽,拿起烛剪剪了剪燃尽的烛芯,灰烬落尽灯盘中,沈薏环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正想着如何才能让他不与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蓦地见他瞧着自己微微一笑,用铜罩将灯火盖上。
房间内骤然暗下来,只余月色满盈,见李渭起身绕过桌子往自己这走来,沈薏环心中一跳,她起身便想离开这,可将将转过身,便被身高腿长的他握住手,微一用力,她人便被牵拉回去。
他单手紧紧握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稍稍用劲,沈薏环便被压回那张木质的藤椅中。
李渭屈身双手握住她这张椅子两边的把手,清隽的面容放大在她眼前,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要往哪去?”
距离太近,交缠的呼吸平添几分暧昧,沈薏环极力往椅背靠,她越后靠着,李渭越往前倾,直到她退无可退时,李渭撑着她身下这张木椅,轻声笑道:“退不了了?”
“将军,夜,夜深了,您回去歇息吧。”便是此情此景着实不太合适,沈薏环仍是出言搅扰了这一刻涌动的暗chao。
话音方落,身前的男人便凑近她,她心中有些无助,更多的仍是委屈。
是的,委屈。
这是如今跟他在一处时,心中最强烈的感受。
李渭这人性子本就强势,他决定了的事情,无论旁人愿意与否,都难以撼动分毫。他身份地位又皆高于她,她父亲不过六品,弟弟更是尚未入朝堂,在他面前她格外没有底气。更遑论感情上他又占尽主动。
这会便是,她心中不情愿与他一处,可他若是有意,她便无法拒绝。
心中忽觉疲惫,她是他陛下御纸赐婚的夫人,终是名正言顺的,躲又能躲哪去,她闭上眼,等着他进一步动作。
半晌,身前男人都没有动作。
方才寸步不让的,这会怎得又温吞起来了?
沈薏环微微睁开眼,还尚未看清眼前人的面容神情,便被他欺近,轻轻柔柔的吻在她的额头上,片刻即离开。
她怔愣地看着他,平日里无论对着何人,他的神情多半都是漠然或是讥讽的,这会却眼含温柔,唇角勾着愉悦的笑意。
沈薏环尚未从刚刚那个轻柔缱绻的吻中回神,他已经将他抱起,向床榻边走去。
她被轻轻放下,今日刚回这边来,床单被褥是疏云新换上的,松软还带着些许香气,李渭耐心将她的鞋袜褪去,用被子将她盖好,坐在床边,静静地打量她。
被他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沈薏环觉得十分不自在,她这会也大致猜到他今日并没有别的意图,提着的心稍稍放下,眼里也没了抗拒和不安。
“不怕我了?”她一点心思都藏不住,所思所想就差写在脸上了,自然是瞒不过李渭的眼睛。
“我知你尚有心结,不会强迫你。”
“睡吧,我去书房。”
沈薏环没搭他的话,她不知怎么面对这样好说话的他,可也不愿违心的说些哄骗人的言语,索性转身朝向里面,闭上眼睛。
她当真困了,竟渐渐睡了,看罢多时,李渭拉上床帐,起身离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