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外到屋内并不远,可沈薏环却觉得格外漫长。她跟李渭虽然成亲已有三载,可出了屋里床榻,还从未有过这般亲近的时候。
李渭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手撑在床板上,居高临下打量身下的人,潋潋秋水中净是勾人眼波,脸上仍有几分抗拒不愿,他微微敛眸。
其实他不是重欲的人,但这会的确有几分意动。
可他还没怎动作,沈薏环用尽力气,一把猛推在他的胸口,李渭全无防备,竟被她推开,他本就坐在床沿,一点支撑都没有,径直摔坐在地上。
这么一下,李渭刚刚的旖旎想法一点不剩,他还从未被人这般推搡拒绝,他自己起身,自觉又有些狼狈,转身拂袖就要离开。
可他刚一抬头,沈薏环眼泪刷地落下来。
沈薏环这会情绪都在心头,她忍了许久,也装了许久,她告诉自己,她一点不在意。
不在意李渭没能救下她。
也不在意李渭对她有无情意。
取悦李渭是这几年的本能,委曲求全更是她自小到大在京中生存的法则,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可是当永安公主骄傲又理直气壮地说她终是要嫁给李渭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凭什么呢?
她嫁给李渭三载,都不敢有这样足的底气,认定李渭会喜欢自己。永安公主这般,是她高贵的身份还是自己的夫君李渭,给她了足够的自信?
泪水不知不觉就涌了出来,李渭情动的眼神她熟悉的很,她想也没想就推开她了。
不要,不要这样不清不楚的欢愉。
她哭得伤心极了,还颇有几分孩子气地用衣袖擦眼泪,袖子上的云纹被晕shi,她的脸颊也被擦的通红。
罢了。
自打她出事,他们就没有好好说过话,李渭坐到她旁边,自己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袖。
“哭什么?”李渭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shi软的脸颊微凉,泪珠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我……我渴了。”这般失态,实非沈薏环所愿,这会泪水虽然止不住,可她也是真的渴了。
李渭抿唇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起身去给她倒茶。推了他还要他端茶递水的,今日胆子可真是大了。
永安公主来之前,疏云已经热了茶水放在屋里,但一番折腾已是凉了,他皱眉看着倒出来的温凉茶水,看茶色也不是今年新茶,他皱眉就要出去让人来换。
“这个就可以,不用换了。”沈薏环知道他挑剔,极难伺候,不过反正是她喝,没那么多讲究。
李渭单手将她撑住,让她靠坐在自己怀里,将茶杯递给她。
“谢将军。”
见她润了润嗓子,这会情绪也稳定了,李渭放下茶杯,为她垫高了枕头,让她靠着,起身去放茶杯,走回床边,坐到她的对面。
“为何哭得那般伤心?”他盯着她问道。
“将军,您当初为何要娶环儿?”沈薏环没回他的问题,只是低声问了她想了几年都没想明白的心结。
为何娶她?
李渭沉yin了半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环儿这般貌美,叫人见之难忘。”
这是沈薏环头一回听他亲口说这话,往日都是他人津津乐道,说李渭求娶她时,说曾对他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见之难忘,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
喜欢她的姿色,没有三书六聘,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他瞧上了,就去让陛下做主,将她送给他。
还是因为她身份低,不配让他屈尊求娶。
沈薏环不再说话了。
她觉得心中对李渭的眷恋好像没有了。
这些日子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她想知道李渭对永安公主是什么心思,想知道他对自己又是什么心思。
可是都没意义。
公主想嫁,迟早能得偿所愿,陛下若硬是做主赐婚,他哪里能拒绝?何况他教公主武艺,危难时英雄救美,日后倘若他也有意了,她又如何自处,公主那般身份,难不成还要她去跟公主争个一二?
“将军,您先回侯府吧,妾想在家多住几日。”
“为何不随我一同回去?”
李渭站在屋内,清矍身姿跟她的闺房格格不入,跟她也不怎么相配,沈薏环望着他,多年的爱慕和情思她其实很难放下,只是她没办法再像以往那样讨他欢心了。
“妾想在家里住。”最好能不回去,不见他。
“你是我的夫人,在家里住像什么话?”李渭沉了脸,他自是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可是传出去人人交口相传地都是她的闲话,她哪里受得了。
“将军……陛下赐婚是不是不能和离?”沈薏环眉头蹙起,眸中带着思量,仰头瞧着他,脱口问道。
和离?
李渭气笑了。
他这几日通宵达旦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上午公事还未处理完,疏雨跑回来说永安公主去了沈府,他怕她受气,特意过来回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