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你身为判官,但害与不害,不是你说了算的。”
栾木知道他仍旧怨恨自己,于是跟随着饮一杯酒,含酒笑笑,今夜月虽未满,却已是盈盛,酒楼之下的桥廊之上有商女在咿呀弹唱,“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听了两句,庄华似乎不喜这曲调,伸手将圆窗给掩过来,这曲子调虽美,词却透哀伤,莫不知无心之中招惹了有心人,而这桥上商女懂个甚?不过是凭借一副好嗓赚点银子度活,哪儿能知晓楼上人的座下凄凉意?
“这声音太嘈杂。”
“还记得曾经在姚虚,你偷跑出来与我一起喝酒,我们一人抱着一坛十里醉,路过一酒家时,恰巧听里面艺女卖唱,你嫌她唱得难听,非要自己去显两手,于是顺手砸了酒家的门,抢来了艺女的古琴,咿咿呀呀地学着嚎了两声,结果唱跑了客人不说,还被老板给打了出来。”
“我怎么记得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吗?我怎么记得是你?”
“多年过去难道酒量变小了?两三杯酒就能让你颠倒事实?”
“哈哈,可能是我当时喝得太醉,记错了。”
栾木爽快地笑了两声,随即放下手中酒杯,他伸手将掩闭的圆窗推开,冷风忽至,让人一下清醒了不少,桥上商女已没有再唱那首别情,城中歌舞升平,好一番长安太平之相。
“若是能再如从前一般肆无忌惮地与你抱坛豪饮,那该多好。”
“我们现在不就如此?”
栾木收回远望的目光,摇摇头,“饮酒确实是饮酒,可无法做到肆无忌惮了。”
“你若愿意,又有何难?”
“你若是不心怀不轨,我倒是愿意。”
此言一出,庄华送至嘴边的酒杯在半空之中悬停片刻,遂又将酒送入喉,他凤眼微狭,回头凝视着栾木,“你这话是何意思?”
“你为何杀害从止?”
“你怕不是喝多了在说酒话呢?”
栾木微微笑,提起桌上的酒壶给庄华斟满杯。
“你是知晓的从止宗主头七那日,我去刨了他的棺材,我在里面发现了一块极小的黑色木屑,恰巧当时我被门下弟子发现,而没来得及细查是何物,所以我又去了。”
说罢,他将鬼木从怀里掏出放于二人之间的方桌之上,“你应该认得此物,这是从止宗主生辰时万俟彻赠送的长命鬼木。”
第156章
“万俟意长送的鬼木,与我又有何干系?”
“的确,我曾以为人是万俟彻所杀,可是仔细想想其中又满是疑点,他要如何杀人?挽岚向来有弟子巡逻,且不说他如何进入,他又要如何悄无声息地杀掉修为高深的从止,然后再不动声响地离开?就算巡逻的小弟子们再无用,也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但是有一个人即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挽岚,又可无声无息地杀掉从止。”
庄华闻言嗤之以鼻,“如你所言宗主修为深厚,我等晚辈又如何企及?”
“想从止如此一个惜命之人,当然是恨不得长生不老,所以每日都会将鬼木嗅上一嗅,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爱不释手的鬼木香气不纯,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其中还掺杂有一种名为洗尘的香料,不过这香料本就添得稀薄,没发现也是情有可原,而这洗尘说开了也就是散功香,是你们挽岚最为卑劣的禁药。”
“挽岚的药,挽岚弟子皆是能得,为何偏偏怀疑我一人?”
“你的金丹为何恢复得那么快?”
此言一毕,桥上琵琶声也停了,许是夜深,方才的喧嚣热闹在一瞬间都戛然而止般重归寂静,庄华没有接话,栾木忽觉胸闷,咳嗽了两声,他最初确确实实没有怀疑过庄华,只是鬼木香气奇怪,方才去询问了怀谷,而在青云阁里查阅了数十本书卷,不曾想最后找到的竟是洗尘。
“你每日都在鬼木之中添加洗尘,从止每日都会吸入,纵然量少,但积在体内一定时日,也能促使发作,于是你看准时机,趁他功力大退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暗杀,夺了他的金丹,可怜从止直死都以为是万俟彻害死了他,却是不知晓最终杀他的人是自己的得意弟子。”
庄华仍旧无言,栾木又觉头疼,想起来近日他并未再喝过日巡给的药,莫不是旧伤又发作了?他沉气忍了忍,继续言说下去。
“而后你将此事嫁祸于我,发江湖诏令追杀,我猜想万俟彻的目的是三门,于是你设计将凰炎引至酆都,让他们与我们交手,即可打压我们,又可灭凰炎威风,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为何要与万俟彻为伍?”
所有事实浮于水面,对这一回的质问,庄华也不再缄默以对,而是嗤笑一声,他抬眼与栾木相视,眼眸浑浊而不见底,栾木看不穿其中心思,让人不寒而栗。
“最开始是他威胁我的。”
“威胁?”
“那日在挽岚,我去你房内找子奕时,万俟彻正潜伏在屋顶,他知晓了屋内状况,于是要挟我与他为伍,让我杀挽岚弟子栽赃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