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傅宁还在不停小声说着“不是不是的”,柳岑徽却能感受到情绪在逐渐失控。
他担心一会儿做出什么不受控制地事情,说完这些便罢。
柳岑徽调转轮椅,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任凭身后的傅宁喊了好几声,也没引起他半分恻隐。
傅宁看着他离开,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陈伯在旁边急的直哄他。
半天过去,才让傅宁用袖子狠狠抹净眼泪,跟着陈伯上楼处理伤口。
卧室里,陈伯给傅宁包扎好,安慰了两句就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一次只留下傅宁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被纱布包扎好的手指,隐隐还能看见下面浸透出来的血痕。
就在一个小时前,柳岑徽还好声好气地说陪他玩,谁能想到一转眼的功夫……
傅宁忍了半天,最终也没忍住,一点点咧开嘴,眼前模糊了一片。
他反身扑倒在床上,抬手将左手抵在嘴边,堪堪堵住了一点破碎的呜咽。
傅宁一会吹吹被伤到的手指,哄着自己:“不疼,不哭,一点都不疼……”
可是当他再想起刚才那个盛怒的男人,从心口泛起的另一种酸楚,逐渐盖过了手指上的疼痛。
他忍不住埋怨柳岑徽说话不算话,可埋怨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对自己的指责。
“说话不算话,骗子、大骗子呜呜……我太笨了,灰灰不要嫌弃宁宁呜呜呜……”
“不怪灰灰,都是我惹灰灰生气,呜呜我知道错了嘛!”
空阔的卧室内,傅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又担心哭泣声让柳岑徽心烦,强行用手挡住哭声,徒留满室哀啼。
第9章 傻东西
书房。
柳岑徽将后脑靠在轮椅背上,双目发直,眼中一片幽暗。
他眼前一会儿是花瓶碎了满地的狼藉,一会儿是那傻丈夫唧唧歪歪的辩解,一会儿又是陈伯指责的目光……
太多太多纷扰的思绪,最后全部化作一张明媚的面孔:“柳哥,小弟淘来的古董,给你做二十大寿的贺礼!”
大男孩一边笑一边拍了拍瓶壁,大大咧咧地将花瓶塞进柳岑徽怀里,更是笑得满脸灿烂,一举一动吸足了柳岑徽的注意。
哪怕柳岑徽一眼就看出,那所谓的古董花瓶不过是个赝品,可他还是正经地道了谢,又将花瓶摆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一放就是七八年。
那个时候,柳岑徽的脸脚还是好的,更是他和沈烨关系最好的一段时间。
奈何世事无常……
而如今,听说沈家的小公子前不久才和名媛定了亲,只有柳岑徽自己还缚于数年前的恋情中,花瓶碎了,念想好像也没了。
只可惜了傅宁,平白让他迁怒。
柳岑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片刻沉默后,他收敛了情绪,转动轮椅,奔着书房外划去。
咔哒——
一声轻响,主卧的门被推开。
伴随着一阵车轱辘划过地面的声音,只见柳岑徽冷着脸进来了。
他一路划到床边,不出意外看见傅宁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待柳岑徽稍稍凝神细听,竟是还隐隐约约听见轻轻的小鼾。
他定神看去,依稀还能看见傅宁脸上残留的泪痕,更别说他脸下的那一小片shi濡。
许是柳岑徽看得太专注,哪怕傅宁哭的睡过去,依旧感到了些许不自在,他哼哼着摆了摆脑袋,转眼就将露出来的脸蛋转过去,只留给柳岑徽一个后脑勺。
然而除去这些,最吸引柳岑徽注意的,无疑是傻东西下意识的呵护——
别管傅宁怎么动,那只才包扎好的手,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脖颈边,小嘴还偶尔亲了一下,嘟囔两声:“不疼不疼……”
倒是挺会自己娇自己的。
柳岑徽就这样看了良久,蓦然听见了傅宁的几句呓语。
傅宁小声哼着:“灰灰对不起……你乖,我不惹你生气了……”
很是莫名其妙的,柳岑徽在一瞬间的怔愣后,只觉得一种陌生的情绪从他心间划过,转瞬即逝,快得来不及细品。
而这时,傅宁突然打了个冷颤,随之便是一声喷嚏,缩成一团的身体看上去可怜的不行。
柳岑徽一顿,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俯身靠了过去,双手拎着薄被两角,作势要给傅宁盖上。
当薄被落到傅宁身上,他似有所感地喂叹一声,用侧脸蹭了蹭被角,很快又陷入沉眠。
看到这里,柳岑徽的脸皮终于绷不住了。
“傻东西!”他笑骂一声,看着傅宁毛茸茸的脑袋,气恼过后就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奈。
柳岑徽觉得,他刚才一定是魔怔了,不然为什么和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斤斤计较,还那样的出口伤人。
第10章 你只会凶我
柳岑徽在主卧待了很长时间,半晌只留下一声轻叹,随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