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别云生把这口气咽下去,劝自己,正事要紧:“你主子呢?”
淼淼:“没起。”
商别云气冲天灵盖:“我昨天不是传了声讯,说有重要的事要过来一趟?”
淼淼:“哦,可能忘了吧。”
商别云站在原地握了十下拳才能继续开口:“那你去把她叫起来。”
淼淼被他吓醒了神:“哎呀商爷,可不能这么做人的,怎么光害我一个人,你要敢叫你去叫啊。”说完一溜烟跑了,扔下一句话:“商爷反正您也熟,您先自己招呼自己吧,我先去吃个早饭,过会儿再来招待您!”
商别云气得原地转了三圈,回头一看,就一个程骄,楞头鹅一样站在背后,他朝着门吼:“进来!”
丛音不情不愿地从门后面探出身子来,一步一步蹭过来。
商别云见她怕成这个样子,也不好再冲她发火了,一腔子火硬生生叫自己憋熄了。
他点了下丛音的脑袋:“去她们后厨找点点心沏壶茶来吧,我看有得等了。”
丛音半死不活地点了点头,往淼淼走的方向去了。商别云看了眼程骄,抬脚往正厅走,程骄见他没吩咐,踟蹰了一下,也跟着他进去了。心中忐忑着,不知道自己要踏进去的,是个什么样的神xue鬼窟。
商别云身高腿长又带着气,走得飞快,程骄满怀心事,不知不觉就落在他后面了,待回过神来,商别云已经进了正厅,不见人影了。那正厅也不像寻常人家一样光明正大地开着门,虚虚地掩着,叫人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程骄在门前驻足,听了听动静,没听到什么,便又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迈了进去。
刚一进门,一道白纱恰好被风托起,柔柔地拂上了程骄的眼睛。他正紧绷着,被吓了一跳,慌着将那纱扯下来,待看清眼前的场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第8章
外面虽天色大亮,眼前的房间光线却有些昏暗,但又十分温润。那是因为从房顶而下,悬着数不清的白纱。那纱比风还要轻透,随着缥缈的空气微微飘摇着,虽是白纱,却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触手微微生凉,浮动之间生出流转的珠光之色来。
程骄拂开一层白纱向前走了走,却发现这房间虽在院子正轴当中,却并不是正厅。既没有八仙群椅,也没有中堂画幅,房间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珊瑚摆件,透着红色的宝光,映在四周的白纱上。珊瑚左面是一张茶桌,桌上有一杯满茶,看着像是刚倒上的。程骄走到珊瑚后面,那里摆着一张书案,商别云就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没坐相,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头抵着书案后面摆着的屏风,合着眼,一只手垂着,另一只手搭在额上,揉着自己的眉心。湛蓝的大袖蜿蜒在地上,与白纱纠缠在一起,被白纱滤过的珊瑚宝光,随着纱的舞动,像有了生命一样,在他的身上、脸上缓缓游动。
梦里仙乡。程骄愣愣地,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
商别云听到程骄的脚步声,半睁开眼,从手指的缝隙里瞥了他一眼:“这儿没几张椅子,你可以去茶桌那里坐。油玉的那个杯子不要用,其他随意,自己倒水喝吧。”
程骄乖乖应着,却没有去,走到书案后面,兴致勃勃地看起画来。
那案上放着一幅没画完的海上瀛洲图,只用浓墨点了礁石,还没有画水。只不过从点点墨色中,也能看出下笔者笔力深厚,不输名家。
商别云见程骄兴致很浓,开口问道:“会丹青?”
程骄盯着画点头:“学过,画得不好,远不及这位。”
商别云鼻子出气:“切,文人酸气。就画了几块儿破石头,能看出什么好来。”
又突然来了兴致,挺身站了起来,扒拉程骄:“起开起开,海上瀛洲,重点当然是海了,看爷给你露一手。”
程骄面露窘色,似乎是觉得未经允许动主人家的画是不敬不礼之举,但见商别云兴致勃勃的样子,又似乎与主人十分相熟,便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站到了商别云身后。
商别云将大袖草草撸到手肘处,随便选了支尚有余墨的笔,在水里浸了浸,在墨毡上试了几次颜色,举止之间倒颇有几分样子。程骄见他的大袖从手肘上一点点滑下来,眼见着就要扫在一滩墨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袖口的那块布料,索性便站在了商别云身后,替他抓着衣袖。
商别云浑然不觉,调到满意的浓淡之后,屏气凝神,腕悬于纸,便要落笔。程骄也屏住气,侧着头盯着。
过了片刻,笔尖上慢慢凝出一滴淡墨,微微颤抖着,马上就要落到纸上,晕成一片。程骄忍不住看了商别云一眼,他仍然盯着面前的半幅残画,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落笔的意思。
“你今天要是毁了我这一幅,可要买十只簪子来赔我。”
商别云一惊,手下不由得一抖。程骄一直盯着笔尖,眼见着那滴墨从笔尖上掉了下来,滴在了画中的礁石上,晕开了一团。
他心中忐忑,朝身后望去。
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女子,穿着烟色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