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科紧盯着随着床体摇晃的床幔, 原本雪白的棉布已经被各种药水和排泄物染成了浑浊的棕黄色。床沿下连接着一个流线型的尿袋和一根引流管, 里面积蓄了大量的深黄色ye体,鼓鼓囊囊的, 早就超过了临界刻度。
慈医院除了每天给病患换些便宜的药物跟喂饭外,根本不会去注意病患的个人卫生。刚才进病房的时候,他们就发现,好多病虫的皮肤上都生了大片大片的汗斑shi疹, 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洗过澡了。
他的小沙从小就是个爱干净的孩子, 每次都吵着要他跟雌父给自己搓得满身泡泡,现在生了重病,却被迫生活在这么肮脏的环境里, 长此以往,身体状况肯定会越来越糟。
待病床停稳了,维科快速走到前头, 探出的手却贴在污秽的床幔上迟迟不敢拉动。
他一想象到床幔里小沙虚弱无助的模样, 就心跳如雷,已经这么多年了, 小沙还会记得他这个没用的哥哥吗?
维科涌动着喉结, 感觉像是在吞下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他紧盯着床幔中间的缝隙, 一双大手像是使了吃nai的劲儿, 把钢管上的滑轮拽得吱吱响, 也没拉动床幔分毫。
阑夜秋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 赶忙从身后环住维科的腰部轻轻抚了两下, 一只手贴在对方的手背上, 缓缓用力:“床幔是朝两侧拉的,别紧张,有我在不会有事。”
为了防止维科再次发生刚刚那种情况,阑夜秋动作很慢,用Jing神丝顺着缝隙探进去确认小沙的状况应该能被接受后,才拉开了床幔。不过维科看到后肩膀还是一连抖了好几下。
散发着难闻异味的床单上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苍白少年,细长的四肢勉强塞在邹巴巴的病号服里,两腮无rou,眼窝深陷。明明是只正在发育期的雌虫,却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上去就像个亚雌一样瘦弱。
腕骨突出的手臂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子,不断的输入和排出各种颜色的药剂和分泌物。病号服敞开着,露出肋骨上触目惊心的刀口,从左胸前方一直延伸到腹部,蜈蚣似的缝合线占据了大半个胸膛。黑压压的,线头上结满了暗灰色的血痂,感觉那些污垢已经跟伤口上的rou芽长在一起无法分离,只要用力一扯,就是一片鲜血淋漓血rou模糊。
之前听说小沙得了心肌萎缩,才不得不做手术把胸腔打开,将两侧的肋骨锯断,可他没想到手术的创面竟然这么大。
虽然伽蓝的医疗水平在全星际都是比较落后的,可这些外科手术,在术后只需要用机体修复ye,不到一周的时间全身的肌rou跟上皮组织就能恢复如新,根本看什么不出一点疤痕。
可伊尔斯那个老东西,竟然连修复ye的钱都不肯出,让小沙这么小的孩子自己扛过如此严重的伤痛。他当初若是知道,伊尔斯所谓的治疗就是把小沙扔到慈善医院不管不问,他早就把这孩子接到身边自己照顾。
后悔,自责,好像已经来不及了。受过的伤可以修复,那些经历的痛苦又该那什么偿还呢。
“小沙,小沙?我是哥哥,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维科蹲在床头,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手搭在弟弟的额头上想像小时候那样摸一摸,又怕粗糙的掌心划伤那脆弱的皮肤。
亚多叹口气,搬了把椅子给孕虫坐下。
“别叫了,刚才医生给他喂了安眠药,药效不过是醒不来的。”
听到这句话,维科悬在半空的手掌猛然握成一个拳头。
“安眠药?为什么要给他吃那种药。”安眠药对于未成年幼虫是绝对禁用的药物,除非极特殊情况,否则是不允许给幼虫服用的。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止疼。你又不是不知道,安眠药可比镇痛药便宜多了。”
亚多有些烦躁的搓了搓眉心。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想快点完成计划把阑夜秋跟维科分开,他好单独对维科下手的。可今天这兄弟情深的戏码又让他演的格外难受。
这个难受不止是单纯的字面理解,还有一些他也搞不清的东西包含在里头。
是啊,他曾经也想做个好哥哥,可是为什么……
思绪卡在某个记忆的临界点上,像是被上了一把锁,亚多每次回忆到这,都会不自觉的把这里再加上一把锁。即使时过境迁,有很多事情他已经不像当初那般在意了,可那段尘封的记忆却变成了他一生中都无法逾越的禁咒。
一旦触及,他对维科的恨就会连带着加重一份。
阑夜秋站在维科身后,让雌君把背部靠在自己身上,双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轻轻揉压,目光却有意无意的一寸寸扫视着病床上安静如斯的小沙。唇角微微翘起。
吃了安眠药?
Jing神丝探测的结果可是告诉他,这孩子的感官正处于非常清醒的状态,比这里任何病患的Jing神状态都好呢。
阑夜秋倒是不打算当面才穿,他想看看小沙到底想干什么。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床上的少年才悠悠“转醒”,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床边的三只陌生虫,惊讶的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