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大院里的孩子几乎都是一个学校的。自从有人亲眼见识过海晏单手把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给抡到地上,轮椅还差点对着他脖子轧过去的时候,是真的心里犯怵——这波嘴上没把的,统统给自己安了扇防盗门。
有人问过他怕不怕被报复,海晏只是笑:“不过烂命一条,死了也是孤魂一缕,有胆的就来拿吧。”
都他妈是第一回 做人,下辈子指不定在哪当畜生呢,谁还非要让着谁啊?他怕过吗?
此后当真是胆大的见了他得绕道,胆小的直接吓shi了一条裤衩,爱慕者都骤然锐减,长得再帅、成绩再好也不顶用了。
河清打架也狠,往死里硬刚——刚死一个不亏,两个赚了的那种。
小孩刚来那会儿,没少受到冷嘲热讽,但实打实的欺负倒是没有。毕竟人背后有撑腰的,后台硬着呢。
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蠢货与同伴闲聊的时候,嘴一时秃噜来了句:“海晏那个瘸子是真的辛苦,来什么不好啊,来了个自闭没用的哑巴,净是添乱,你说他惨不……”
后面说了什么河清压根没注意,光是第一句就让他着了——他小心捧着珍视的人,怎么容许别人这般侮辱!
瘸子……?他对他爹说话这种态度?
骂人的话甚至都没在脑子里过第二遍,河清果断冲向那人,一拳头直截了当地砸了过去。撕扯、狠踹,无所不用其极,旁人拉都拉不开。眼看着那人都快被揍嗝屁了,才有围观的去喊海晏过来。
这小狼崽子凶狠起来,除了他“主人”外,还没人拦得住。
海晏被人推着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赶来,看到见了血的场景,着急得快上火——他根本不关心那被打的鳖孙是残了还是快死了,他只在乎他的白米团子会不会受伤严重。
啧,宝贝的手都打疼了吧。
海晏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冲那头陷入混战的小孩喊道:“可以了,宝贝——停下来!”
才听到那两个字眼,河清的动作就倏地一顿。旁人刚想上去拉架,就见他像扔掉破麻袋一样甩下了手里奄奄一息的人,蹦跳着向海晏的方向跑过去。偏偏还扁着嘴,一脸忧愁,活像一只受了委屈要主人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小宠物。
所有的声音里,他只听到他在说话;人群中,他也只看到他的身影。
看着小孩想扑进自己怀里又不敢的样子,海晏无奈地笑笑,怕他责备的话就不要动手啊?
方才听围观的人说起事情起因,海晏心里是一阵暖一阵酸的:暖的是居然也有为他“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人了,酸的是这家伙丝毫不顾及自己半分,一副豁命出去搏的模样让他心疼死了。
哎哟喂,我的小心肝诶。
将人扯过来狠狠抱住,紧紧地不留一丝空隙,海晏平日里低沉的嗓音此时柔和了许多:“下回干架的时候注意着点,你可是rou长的啊,就不会痛的吗?路边随便捡个树杈当武器不行吗?非要赤手空拳地rou搏啊?宝贝疙瘩哟,你生来就是为了克我的吧……”
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谁也没看见埋首在他怀里的小孩是怎样一副欢喜模样。
河清跨坐在海晏的大腿上,闭着眼睛感受那羸弱的肌rou所蕴含的热量,他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是满满的酥麻的温热和暖。轻轻在海晏耳尖上亲了一口,如同一只偷腥的猫儿,河清心里又是一阵满足的笑。
这个人啊,是他全部的信仰和光源。
·
河清十一岁了,在南城中学读初一。他在学校里也可以说是个名人了,跟他哥海晏那十五岁读高二的怪胎一样,一言不合就跳级。
大概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吧。
当初豆丁一般的小人站在烈日下,跟一群少年郎一块军训的时候,可把他们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分分钟怀疑自己是不是脑组织退化,小脑发育不全。
刚到大院的时候,小孩瘦得跟皮包骨似的,矮不隆冬的比海晏儿时差得得有半个头。小孩的nainai生病那会儿,也没人照顾他,吃饭总是上顿不接下顿的。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是从哪逃难来的小难民。
这一年多来,让海晏好吃好喝好穿地供着,小崽子跟小树苗抽条一样长得飞快咻咻咻不带停的。在人群中虽然还不算出挑,但已经达到十三岁少年人身高的平均水平了。
只是怎么也长不胖,把海晏愁得一连几天狂掉头发。既当爹又当娘还当哥,可以说是Cao碎一内蒙古草原大小的心了。
“宝贝,你吃的根本不比别人少,也不比别人差啊?”海晏趴在桌子上,颇有些哀怨地说道。
对面的白瓷小人儿正认真地解几何题,还时不时微蹙眉头,相当专注——他忍不住伸长了手去捏他嫩滑的小脸蛋,有些愤愤然:“怎么都不长rou呢!啊?吃那么多到底吃哪去了你说!”
河清手中的笔划动不停,只微侧过身子,将脸颊送进那只为非作歹的手里,让海晏能捏得更顺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