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宁也趴在桌角用手指画圈,看着漫长的边境线,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一众国家,顿觉头疼。
北疆自古以来就是兵争战乱之地,从来不缺兵强马壮的邻国,他们总是时不时地偷袭一下,闯进关内抢些物资。
阵仗最大的那次,是西北两方数十个大国小国一起联合起来,入侵边关,想要共同分割这片富饶的陆地。
所有敌军的数量加起来,是整个上翎军的五倍有余,乌泱泱的铁骑仿佛能吞噬世间万物。
在那场战役中,双方死伤无数,也包括万人敬仰的陆将军。
群龙无首的上翎军,前有敌兵抵抗,后无军备支撑,在极度艰苦的境地下撑了三个月后,边线悉数溃败,所有人护着当地百姓,退居第二战线。
然而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掌权者,散乱的力量凝聚不到一起。
各自收复各自的失地,各保各的臣民,意见相左,谁也不服谁,一时间形成了以欧阳、桂氏等几方军阀割据的混乱场面。
他们本就因军需的事和朝廷有矛盾,且仗着天高皇帝远,这种分裂的状况一直持续了许多年,直到陆旌长成少年,从京城来到北疆后才彻底终结。
顾宜宁不清楚那些暴脾气的将军们是如何被他收拾地服服帖帖的,只是看到瑜洲留下的残破城墙时,心里有股沉重的悸动。
一瞬间就能感知当年人们在战争中所经历的悲壮和绝望。
她撑着额角,视线一寸寸地在地图上挪动。
一开始是在陆旌身侧坐着的,坐着坐着就靠在了他肩上,随后闭上眼睛,沉沉陷入梦境,彻底熟睡过去。
当所有的软力和沁人心脾的馨香全都聚拢过来时,陆旌低头,看了眼怀中令他心猿意马的存在。
连睡觉也不安生,无时无刻不在掀弄着自己的心绪。
小姑娘枕着他的手臂,呼吸稳匀,睡颜柔和,整个人沉溺在阳光中,眼睫处也拓下淡淡的Yin影,发尾随风轻舞,剐蹭在手背上,丝丝入骨。
这副全身心依赖他的模样,让近几日没来由的躁意全部消减了下去。
这段时间的顾宜宁,过于乖顺温驯。
以往每天都要跟他犟上一犟的小姑娘,现在让干什么干什么,听话极了。
像是牙尖嘴利的小动物,突然不咬人了一般,不太合常理。
陆旌还以为不经意间有哪处把她委屈到了。
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她开口。
他俯下身,手臂穿过小姑娘的膝窝,将她抱进了屏风后的床榻上。
而后暗卫跪了满地,恭敬答话。
“殿下,王妃近来没有遇到烦心事,过得很是恣意。”
陆旌沉默以对,看过来的视线极其压迫,仿佛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到王妃皱眉是在哪个片刻,心道,自家殿下是不是平日里被王妃冷惯了,以至于王妃稍微有点和颜悦色,殿下就受宠若惊,阵仗颇大地找他们问王妃受了什么刺激。
虽然以前也总这样,顾五小姐每来王府一次,殿下能三天不沉脸色,根本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现在,顾五小姐都已经成了王妃,殿下毫不松懈也就罢了,甚至比先前更甚。
然而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只好结结巴巴换另外一个话式开口,“王妃在渝州人生地不熟的,只有殿下一个依仗,自然是看殿下的眼色行事了。”
说完后抬头看了一眼,高位上的玄衣男人眼底压着几分轻淡的讽意。
他膝盖骨一软,立刻低下了头。
陆旌收敛神色,眉骨跳了跳,他家姑娘在他这里猖狂的很,怎么任性怎么来,经常一两句软话就能让他缴械投降,她最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他的心绪随她的勾挑而掠起波澜,每次都不例外,在所有方式中,看他眼色简直是最最次要的,全然不值一提。
小姑娘心高气傲地很,根本看不起这种方式。
陆旌有时在想,不能太纵容她,在她面前自己的底线已经退无可退,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然而一到紧要关头,就忍不住地依着她的话行事,数年来深入骨髓的惯性使然,再加上自己根本不禁她撩拨,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得逞。
接下来的暗卫察言观色,实在找不出王妃的不悦之处,硬着头皮把刚才发生在姜国公府的事全部描述了一遍,“王妃说完那些话后,姜家的公子小姐们脸都气黑了,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看样子气得不轻......”
原以为这不是主子想要听的回答,没成想对方的神色似乎有些了然。
陆旌闻言轻笑一声,目光软了些。
难怪今日破天荒地主动寻了过来,还是跟年少时无异,把人得罪完之后习惯性地来他身边避风头。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还会寸步不离地黏他几日。
门外侍卫突然出声,“殿下,外面有人求见。”
“传。”
来人名唤闻越,表情略紧张,跨进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