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笑道:“方才我出去时,雪娘已经睡了,你注意些声响别弄醒他,且让人带着小郎君避开些,刚出生的孩子弱不禁风的,还是避着些猫狗的好。”
廖永定若无其事地重复道谢:“谢过王妃提醒。”
只是面上装得住,转过身去,那仓促的步子仍是泄露了他的窘迫。
一直与廖三郎偶遇后过了百步余,令嘉终不再忍,掩着嘴笑个不住。不止她,她身边的几个使女也都是忍俊不禁。
“这个廖三郎君,倒是比他父兄都会体贴人。”令嘉感慨道。
傅廖是通家之好,廖家的郎君她都是见过的,卖相都挺不错的,但个个都是直不楞登的性子。此前听闻窦雪嫁与廖三,她还曾忧虑,夫婿固然不能找明炤那种状似风流体贴,实则薄幸无情的人渣,但寻个全然不解风情,不苟言笑的木头,那往后的日子总少不得怄气。不曾想这位廖三郎君倒是比他父兄善解人意。
想到父亲曾对这廖三“Jing明强干”的评价,再对比下他那窘迫的步子,令嘉忍不住又是一阵可乐。
一个小乐子,给令嘉带来了大半天的好心情,一直待到范阳的信送来,她的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送信的万俟归看着燕王妃的柔和笑脸,想着这几日燕王身边越发叫人难持的安静。竟是破天荒地同情了下那个冷血苛刻的上司一下。
令嘉挥退人后,翻开了书信。
她带着太医来昌平探望窦雪,前后住了半月,就这一旬里她受到过一封信。
那封信是五日前的,信末附了句“陌上花已开,可缓缓归矣”。而这次的信上附的却是“陌上花将谢,勿以迟流连”。
令嘉看到最后一句,仿佛都能见着萧彻眸含恼意,却还强作无事的模样,咬着唇痴痴一笑,顾盼间风情无限,只可惜那赏花人却不在眼前。
令嘉收好信,派人去同卫队统领万俟归说,明日动身回范阳。
令嘉本是无意久留昌平的,虽说萧彻默许了为窦雪隐瞒身份,但窦雪的真实身份终究是个隐患,不宜显于人前。令嘉这次来探望都是隐去了行踪,推说是去着昌平探望她三哥的。本来上次萧彻来信,令嘉就已准备动身,不料当日窦雪突然发作,令嘉只好作罢留下,这才一留留到了今天。
大约是把话说开了的缘故,窦雪放下了对未来的忧虑,舒展了心思,还能笑着送别令嘉。
令嘉见她手上还抱着一只小nai猫,有些无奈地提醒道:“你碰过猫记得换身衣服,再去抱他。”
“七姐姐诶,我分得清轻重的。也就这只小猫的亲娘不肯养它,我才少不得要多费些心。”
说是这么说,但看这小nai猫通体雪白的颜色,懵懂的大眼,令嘉更觉得窦雪是被它的颜色迷住了。
窦雪带着几分不解道:“它生得这般可爱,七姐姐你怎么就看不上呢,你若肯养,也省了我许多事了。”
令嘉没好气道:“我才不像你这么花心呢,见一只爱一只,养了一院子的猫还嫌不够。”
窦雪不以为意地笑道:“好物总是多多益善,狸奴这般可爱,一只怎么够啊!”
令嘉失笑,同小时候一般,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悠着些吧,莫叫你家小郎君长大了哭诉家里都被你的猫吃穷了。”
窦雪摸着额头,冲令嘉使劲笑了笑,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带着几分傻气和稚气。
令嘉从昌平出发去范阳,这行程若以驿站的快马去跑,不过半日的路程。但令嘉自不会同邮递一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地赶路,路上总有休停的时候,这耗时不免拖长了些。
因昌平和范阳离得太近,官道上未设驿站,令嘉是暂宿在附近的广平县的陶知县府中。所幸去岁末的燕王府宴上,陶家也是座上客,既打过照面,再打交道也不显突兀。陶家待客有道,热情周到又未逾距,只下人们总有些偷瞟令嘉的,显出规矩宽松,露了陶家的底子。
令嘉自有服侍的人手,自不会去挑剔他人的下人。只是陶家规矩宽松,不只应在下人身上,还应在他家的女孩身上。陶知县有个将要及笄的女儿,拜见令嘉时只多看了万俟归一眼,下午陶夫人就过来探问万俟归的出身职位了。
令嘉打发了陶夫人,然后就让人召了万俟归过来。
褐发蓝眸,肤色如雪,身材高大,眉目深邃又Jing致,带着西域血脉的影子,但面部轮廓又比西域人要柔和许多。他年正二十七,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的年龄,那种蓬勃的阳刚之气中和了他过于Jing致的五官带来的女气。
令嘉见过许多美男子,犹得承认这个此人当属第一等的绝色。他同萧彻传出的那些龙阳秘闻,荒唐归荒唐,但合上两人颜值,行事还是有一定合理性的。毕竟两个正当盛龄的男子,具无妻妾,又成日形影不离的,偏还都生得极为俊美,怎能不叫人想歪。
令嘉腹诽了几句后,问道:“万俟统领,陶知县有女欲许与你,便让我来问问你可有意思?”
万俟归用生硬的官话说道:“谢过王妃好意了,属下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