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芸娘抱着小八,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闻言往苏宝田面前走了几步,哽咽着说;“当家的,我是说桐丫这眼看着要及笄了,要是在像上次那样被人牙子卖了,可咋整啊!我这心里难受的紧,女娃子,眼看着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了,出了这样的事,坏了名声,可怎么活呀!谁还会要她,她下边可还有雪丫、梅丫呢?还有弘文、弘武,小六、小七、小八,两个妹子,五个兄弟呢?这以后可咋抬头做人啊!”
苏宝田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怒斥道:“蠢妇!在胡言乱语,我便打烂你的嘴。”
周芸娘没察觉到苏宝田走神,她越说越觉的自己委屈,自己一意孤行的嫁给苏宝田这么多年,与娘家断了十几年的亲,以往苏家穷困的时候,她没脸回周家去。现在苏家在府城有宅院有铺子,还不许她显摆一下出出气,再说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苏家的事情。只不过就是冲着周家大哥讨要借出去的银子,苏宝田和苏桐为什么就这么针对她,她可是他的十几年的结发妻,是她生她养她的亲娘。
苏宝田回过神,见周芸娘哭的厉害,他神情恍惚,心不在焉地问道:“芸娘你走近些,你刚才说啥,我没听见,你在说一遍,谁会坏了名声,连累谁!”
当家的,我知道我性子软,爱犯糊涂,但我好歹是孩子们的娘,生了她们养了她们,以往的时候,怀着小六、小七、小八我不能操持家里。都让桐丫一个半大孩子将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做了,现在小六、小七、小八都大了,我们家在府城的铺子也开了近一年,家里的银钱我都给存到钱庄了,账也理得明白。我知道我不该给大哥写信,我嫁个你就是苏家妇,不能在想周家人,可那毕竟是生养我的父母,我这十几年不见,心里也难受。”
周芸娘不解,抱着小八走到他面前,期期艾艾地叫了声:“当家的……”她话音刚落,苏宝田便站起身子,照着她脸上啪啪打了她两个响亮的嘴巴,打的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都给打肿了,小八被吓得嗷嗷直哭,她吓傻了木呆呆地半天没回神,只用两只呆傻的眼睛看着苏宝田,魔怔一样反复地说:“当家的,你打我!”
说完,转头又看了一眼苏宝田,神色凄楚,疯狂地叫喊说:“这一个一个都疯了不成,桐丫是我生养的,还不能管教了,不能说上一句了。当家的,你们就这样对我,我不服,我吃苦受累了一辈子,拉扯大他们几个,现在毛都还没长齐,就为那个丫头片子,你们一个一个的跟我都生分了,孩子们也不要我这个娘了……那个丫头片子,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迷药,搅合的全家都不安宁。”
“还有我!”裴川适时地出现在屋里,绷着一张脸,冷冷地冲着周芸娘说:“在让我听到婶子你说半句诋毁桐丫的话,我便不饶你。”说完,手摁着腰刀,刷地拔了出来,照着她的头皮就是一刀,砍完便刷地将刀又放了回去,电光石火之间他已经消掉了周芸娘连着头皮的一缕头发。
自从苏桐前天跟他说了事情的真相,他这两日看到断腿就胡思乱想,甚至想过,若不是自己断了腿,现在怕是进士也考中了,若自己高中,苏家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磨难了。
苏宝田听她连哭带喊的说完,气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肺都要炸了,他猛地站起身,不料起身太猛,只觉一阵晕眩,差点跌倒,便重新坐下,伸手指着周芸娘,压低声音说:“芸娘,你过来!”
苏宝田抬眼看着她,蹙着眉头沉默不语,苏桐和香枝连着苏映梅都一夜未归,他心里正烦的厉害。周芸娘说的什么他也没上心,就只看见她嘴巴蠕动,说的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看了她一眼就立刻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断腿出神。
裴川没理会发疯的周芸娘,他走到苏宝田跟前,将身子往下一探,
周芸娘神色惨然地苦笑一声,看到裴川她还没喊叫出来,便陡然觉得头皮一凉,用手一抹,竟然是一缕头发擦着头皮齐整的被削了下来。她抖着双手,大睁着双眼,不相信地看着裴川,失神地叫喊起来:“裴川,我是你婶子,平日里疼你疼到骨头里的婶子,你就这么对我。”
她眼圈发红,泪水涟涟,抽噎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本指望着苏宝田还能像以往那样哄她两句,谁知道他只管盯着自己的断腿出神,理也没理她。一时间她不由的悲从中来,越发哭的凄惨,边哭边说:“当家的,不就是因为桐丫不愿意让我管教吗,当家的你偏就可劲的纵容她,那么大的丫头,眼看着及笄了,跑出去一夜不归家,这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会坏了名声的。你说要是再跟她说的上次那样,被人牙子抓去卖了,可咋整呀!她坏了名声可不要紧,她底下可还有弟妹呢?到时候我儿长大了,也会受连累,呜呜!”
说完,小心地看着苏宝田的脸色,继续说:“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妇人,没有咱家桐丫的主意大,做错的地方,当家的你训斥我,我也难受。我是她们的娘,说她们一句两句的有什么不对,爹娘训斥孩子也是应该的。再说,哪家闺女大了没娘教养着,还不成了个野孩子,以后说了亲事在人面前也抬不起头,周家那里,我只是催促大哥还银子,真没跟那边说家里的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