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每天有一个人叫他起床,早餐准时摆上,习惯了有一个人每天接他回家,不厌其烦地听他絮叨,也习惯了有一个人兜里总揣着三颗糖。
突然没了这个人,什么都空落落。
却也只当是不习惯。
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好与不好罢了,他想。
然而,没有了陆泽衍的时清,显然不好。
第一年,少年尚且不识愁滋味,只当懵懂,少了一个亲密的人,有话无人说,所以买了个日记本。
第二年,17岁的花香清雅润进心脾,偶然读到“两情若是长久时”,不觉想起往年朝朝暮暮。想要去信一封,信写完了才发现,他不知道陆泽衍的地址,横生怅惘。
第三年,18岁的风雨缠绵击败了免疫力,坐在宽阔且热闹的教室里,他突然很想念那道身影,雨后,有花开的声音。他远赴海外参加了一场盛大赛事,而他,却没有收到他的邀请信息。
比赛夺了冠,却没见到想见的人,他独自坐在酒店墙角,一坐一整宿。
第四年,电视上偶然看见熟悉的身影,刹那的欢喜过于猛烈,他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爱情。
爱情是什么?
“好好的,要爱自己。”
时清牢记陆泽衍的叮嘱,听话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努力学习,努力生活,不敢有半点荒废。
他就怕有朝一日走到陆泽衍跟前,会听到他说,你怎么这样了?
“时清先生,请问你愿意跟陆泽衍先生结为夫夫,一生一世不分离吗?”
教堂,捧花,白色西装……是婚礼!
“我愿意。”时清毫不迟疑。
“陆泽衍先生,请问你愿意跟时清先生结为夫夫,一生一世不分离吗?”
“我……”陆泽衍的犹豫让所有人都盯到了他的脸上,“我不愿意。”
他竟不愿意?
诧异间,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砸到时清脸上,视野里是陆泽衍扭曲的脸,脑袋里是他绝望的声音,“你根本不爱我!”
忽然惊醒,一摸,眼角有泪迹。
直到软香入怀,陆泽衍才确认,这不是幻觉,时清真的半夜爬上了他的床,钻进了他的怀里。
“陆泽衍。”
“怎么了?”夜里嗓音自然沙哑,再轻些,格外动听。
一手揽过怀中人抱紧的姿势也格外迷人。
时清埋在陆泽衍的胸口,嗅了嗅,轻语,“ 陆泽衍,我爱你,很爱你。”
直白的爱语正中红心,陆泽衍喉头一滚,“到底怎么了?”
时清只摇头,“就是突然想你了。”
……
怎么会呢?
不是才刚刚分开吗?
明知时清有问题,他也舍不得打断这一室温情,只摸了摸时清脑袋,“我在。”
时清一夜好眠,陆泽衍心头却种下疑惑。
时清的异常不是没有根源,今天发生了什么?
不用细想,所有异常都指向一个方向——他的日记本。
日记本?
那是他走后才出现的东西。
时清的日记本会记录什么?
他的生活,他的心事,他想跟他说的话。
日记本,其实就是那五年的时清。
这五年,陆泽衍不时关注时清,但隔着海洋,他能关注得到的信息太过有限也太过表面,更何况,他并不敢真正地去想去看,他怕他会忍不住,会控制不住病情。
他靠着这有限的信息拼凑出的时清生活丰富且Jing彩,内心富足且坚定。
这很好,很优秀,像光一样,让他欣慰,也让他恐惧。
他凭借这样浮于表面的臆想告诫自己,离他远一点,你看,没有你,他不是很好吗?
可是现在,他发现,没有他的这五年,时清也许并不那么好。
破天荒的,他主动约了梁超见面。
可是……
“阿清?那五年啊……”梁超拼命回想拼命回想,“好像跟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家店的冷气是不是有点太足了?
“陆哥你冷吗?”梁超搓搓手臂,象征性地问了陆泽衍一嘴,一打响指,“服务员,关掉冷气。”
“不好意思梁先生,这屋没有开冷气。”服务员小姐姐笑容完美。
没开冷气都这么冷,怪不得你生意冷清。
心头嘀咕着,梁超又指挥道,“那就开点暖气。”
……
才十月,到开暖气的时候了吗?
“再高点,再高点,别怕,舍不得电费怎么滴?做生意不能小气……”整个包房里都是梁超的声音,有些聒噪。
服务员满心莫名,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心理,在梁超的指挥下一点点调高室温。
还调?他怕不是肾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