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然走到宿舍楼下,跟收发室的看门大妈打了声招呼,寒暄几句,才问:“大妈,我先前的那个宿舍,现在住人了吗?”
大妈想了一会儿,问:“你是217号的是吧,我看看。”她翻开登记册看了好一会儿,道:“没有,还空着,这几年大部分宿舍的人都搬出去啦,这楼里都快搬空了。”
吴蔚然抬脚上楼,进了宿舍,发现之前他和程郁一起在二手市场淘回来的家具还照原样摆着,灶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锅碗瓢盆都摞在一起。
收发室的大妈跟在吴蔚然身后上楼,见状感叹道:“我记得你也没住多久吧,你那个室友也搬走了,临走前还把你们没吃完的米面油都提到我这里,让我看着处理掉,免得放在宿舍里久了就生虫了。原本想着等新的工期到了,又有新员工来,还能安排进去,没想到大家都不乐意再住在宿舍了。”
吴蔚然猛地转身,问:“他回来过吗?什么时候?”
收发室大妈想了一会儿,道:“也是三年前吧,那会儿厂里都说你订婚了,我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特地回来参加你订婚宴的,怎么,你们没有见到吗?”
吴蔚然艰难地笑了笑,说:“没有,中间有些事情耽搁了。”
没有程郁的痕迹,吴蔚然在宿舍里看过一圈便离开了,临走前他抬眼望见宿舍墙上支棱的线头,那是他兴致勃勃在宿舍里拉网线时留下的,那时原以为能够在这件小宿舍里和程郁天长地久地待在一起,后来变故丛生,连最后的搬家都是父母代为他搬走的。
吴蔚然能够想象程郁回到宿舍后看到这样人去楼空的场景是什么心情,这种心情曾经他也经历过,但是只要一想到程郁当时怀揣着孤独、忍受着流言,然后迅速地离开云城,吴蔚然就觉得痛苦。这和他当时当日骤然撞破程郁和翟雁声的痛苦完全不同,他懊悔不已,却无能为力。
吴蔚然从宿舍出来,正赶上中午下班的时间,没有程郁的痕迹,吴蔚然打算离开,没料到在宿舍楼下碰见了守株待兔的张永中。
张永中靠在墙边,见他出来,冲他吹了声口哨,而后笑笑,道:“吴大科长,回来了怎么这么悄无声息的,一起吃顿饭?”
张永中特地来堵人,吴蔚然推辞不掉,便同他一起去了外边的饭馆,路上张永中才向吴蔚然解释了为什么能堵到他。前两年张永中调到保卫科,因为他本就很“擅长”这一领域的工作,很快就做得风生水起,恰逢保卫科副科长退休,厂里又要提拔年轻干部,张永中年纪轻轻便填了这个副科长的缺。
门卫在工厂门口认出吴蔚然,转头就跟自己的领导张永中汇报了,张永中便特地来堵吴蔚然。眼下他也是科长一级的领导了,总算在吴蔚然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我听说你这些年去海城做生意了,看样子收获不小嘛!”张永中说。
吴蔚然笑笑,道:“混口饭吃。”
张永中嗐了一声,说:“吴大科长,我就烦你这正儿八经的样子,赚钱了就赚钱了,发财了就发财了,遮遮掩掩做什么?”
吴蔚然低头认了张永中的批评,而后又同他叙旧,问他厂里这几年的状况。张永中摇摇头,道:“就那样,发不了财,倒也饿不死。”
吴蔚然感叹道:“我真没想到你会一直留在厂里,当初以为你干两天就要跑了。”
张永中笑了:“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这不是哥们儿后来谈恋爱了,有奔头了,所以也就留下来了。不过到底还是不比你和程郁潇洒,说走就走了。”
吴蔚然听闻程郁的名字,心中一滞,勉强笑着跟张永中聊天:“还谈恋爱了吗,跟厂里的人?”
张永中得意起来,笑着说:“这人你也认识,就是老李家的李倩。”对上吴蔚然诧异的眼神,张永中说:“说起来你还是我们俩的媒人,当时你订婚了,那个一直喜欢你的宋皎月伤心得死去活来,李倩跟她是一个科室的好朋友,就趁着假期跟几个同事带着宋皎月去越城散心,结果宋皎月倒是散了心,李倩在越城碰见程郁了,程郁话里的意思就是以后再也不回云城了,李倩回来又伤心个半死,我就把握时机主动出击了,嘿嘿。”
吴蔚然脑袋嗡地一声,他几乎要站起身来,但最后克制了,仍旧很激动地问:“程郁在越城?”
张永中点点头,说:“对,在越城开了个什么店,李倩她们也是无意间碰见的。”
吴蔚然想问张永中是什么店,在哪里,转而想到李倩曾对程郁有过的旖旎心思,再在张永中面前提及总归不好,到底忍住了。但他的心思已经飘飘荡荡飘远,想着程郁在越城,就忍不住想着立刻就走。
可面前的张永中还在絮絮叨叨地讲述他和李倩的情史:“我吧,其实早就看上李倩了,只不过当时李倩心里全是程郁,我在程郁面前多自卑啊,程郁长得又好看,人又斯斯文文的,后来他走了,那我就把握时机了,只不过为着这事还让付华胜恨上我了,要不我也不会从机床车间申请调出来去保卫科,不过你说这怪我吗,付华胜自己磨磨唧唧的,那追姑娘还能像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