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的眼睛很亮,看人时一贯真诚而热烈,但不知为何尤念此时从中看出到了一丝失魂落魄的感觉。
“师姐,我同你一起顿悟得道,是你我心意相通的证明。所以我们心中的‘理’自然是相同的。所以就算有一天,师姐你做了天下人都认为大逆不道之事,我也能完全理解你、支持你、保护你,不会觉得你犯了错。”
“若换成我,师姐亦会如此。”
他心中清楚,尤念如果想彻底摆脱情蛊,换得自由身,有朝一日,必然要将项衡的神骨抽出,亲手捏碎。
作为徒弟,对师父做出此等残忍之事,神骨一事又难以公之于众,到时候不知要如何物议沸腾,将尤念唾骂成千古第一的不孝子。
此时两人灵脉中的灵气相互呼应,也能隐隐体会到彼此的心情。似乎是关山月心绪大动的缘故,尤念心中没来由一阵难过。
她拽着他衣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滑动,攥住了他的手,“怪我,怪我,竟然问你这么无聊的问题。”
尤念轻轻勾了一下关山月的手指,笑得眼睛弯弯,“你说得都对,我们两个心有灵犀、心意相通,永远都站在一起。”
听到这话,关山月眼中才又带上了一点笑意。
他垂眸,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
云梦之巅,占星殿中。
无上仙尊正坐在自己的宝座之上,垂眸看着跪在下方,全身上下鲜血淋漓的蚀骨手莫迁。
她一手扶在宝座上,一手握着权杖,微微摩挲着。
这银白权杖就是无上仙尊本命宝剑的化身,所以她摩挲权杖的动作 ,所代表的意义非常危险。
就像是刽子手行刑前,在磨刀石上刮蹭着自己的砍头刀一样。
无上仙尊身居高位百余年,深不可测,一向是喜怒不行于色的。
但此时她的表情,绝对算不上愉悦,看着莫迁的眼神是空洞得近乎残忍。
此时,她一个字也没说,莫迁已经吓得全身上下抖得仿若筛糠。
占星殿中,云雾缭绕。
无上仙尊缓缓从宝座上起身,银白权杖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地面之上,随着这清脆的声音,她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也慢慢清晰起来。
她一边走出白雾,一边道:“好。很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莫迁甚至从无上仙尊脸上看到了一丝僵硬而瘆人的笑意。
片刻后,她站定在莫迁面前,权杖就这样立在他眼前。
无上仙尊那冷艳的声音传入莫迁耳中,“本尊亲自将易容伪装之术教给你,让你假扮仙京三皇子,伺机夺取仙京皇位。这件事,你办得可真不错啊,蚀骨长老。”
莫迁吓得整个身子都扑在了地面之上,诚惶诚恐道:“是我办事不利,辜负了尊上的信任。还、还请尊上息怒,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闻言,无上仙尊轻轻笑了一下。
她移动权杖,抬起莫迁的下巴,红唇轻启,“其实你一向愚蠢浅薄,本尊也是看在眼里的。本尊也没对你寄予过什么厚望,你会将仙京的事情搞砸,也在本尊的意料之中。”
这话明明戴着浓重的贬低,却教莫迁松了一口气。
他匍匐在地上,身为一方仙尊,却卑微得仿佛一只狗,心中庆幸地想道:既然无上她早就预料到我会失败,便不会严惩于我了!至多、至多是免去我的长老之位......
尚不等他想完,无上仙尊那贴在莫迁下巴处的权杖,便变成了一把极其锋利的宝剑,利落地刺穿了莫迁的喉咙。
莫迁瞬间倒地,双手颤巍巍地去捂住自己流血不止的脖子,喷涌而出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流满了整个手臂。
无上仙尊垂眸看他,慢慢开口,“你仅仅没有得到仙京的皇位,在本尊心中,确实无大所谓。”
“......但是你不应该自作主张,去伤害尤念和关山月!”
说到此处,无上仙尊的表情甚至变得有些狰狞。
“本尊渡劫的大计,都被你给毁了!不杀你,不足以平息本尊心中的愤恨。”
她微微仰起头,神色又慢慢平息下来。
红艳的嘴角勾起,缓缓道:“不过蚀骨你这辈子害了那么多少年天才,眼下被本尊了结性命,也算是罪有应得。所以,你就安心地去吧。”
莫迁在地上抽搐,只剩下最后几口气,断断续续道:“尊、尊上的天劫,不就是、就是那白龙仙子,为何要复活她的孩......”
他尚未说完,便两眼一番。
咽了气。
而无上仙尊的眼神并不屑在这莫迁身上多停留一秒。
她转身向宝座走去,语气冷艳而傲慢,“呵,这些以为跟着本尊的时间长了些,便可以随意揣摩本尊心思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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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泥城地处云梦剑阁与仙京之间,尤念二人御剑飞行,不到一个时辰便到达了目的地。
二人已经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