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猜,应该是在说——“那是我老婆哦。”
服务员捂住嘴吃惊的样子,随即笑开了,连连说了好几个“恭喜”。
周枕月垂下眼,瞥着地面,淡淡地笑着。
耳朵尖被太阳晒得有点红,透着光,仿佛熟透了的浆果。
穆雪衣告别了服务员,回到车后座上,说出下一个地点:
“然后咱们去菜市。”
周枕月:“要买菜?”
穆雪衣:“你去就好啦。”
于是周枕月又朝着昨天去过的菜市出发。
到了菜市,穆雪衣下了车,走在前面带着路。
她穿行过那些常去的小摊,卖菜的大妈见了她,都主动朝她招手:“穆丫头又来了?快来快来,今天刚好有新鲜菜。”
穆雪衣说:“今天不买菜,我主要是带我老婆逛逛。”
大妈:“你有老婆了?”
穆雪衣很骄傲地挺挺腰,“对啊,你看。”她指向身后推着自行车的周枕月,“是不是很漂亮?”
大妈打量着周枕月,赞叹:“真漂亮呀。”
穆雪衣就这样带着周枕月,去到每一个熟悉的卖菜大叔大妈面前,挨个和他们介绍,她身后这个女人就是她的老婆。
她虽然在这里住了一整年,但她除过去医院例行看诊外,活动范围基本不出那个院子。餐厅的服务员,菜市的大爷大妈,已经占据了她近乎全部的社交圈。
……她在和属于她的全世界宣布她已经有了爱人这件事。
周枕月默默地凝视着穆雪衣的背影,每听到一句“她是我老婆”,心里就要被狠狠揉一下。揉散一地的心动,慢慢累积着,涌上喉咙,漫上眼眶,汇成了眼底隐忍的shi润。
眼前的一切,真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了。
忽然理解了古人写的那句诗。
“但愿长醉不复醒”。
有的时候,醉生梦死,的确……挺幸福。
在菜市溜达完一圈,穆雪衣又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说:
“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比较远了,你可能要骑一个小时左右。要是累的话,我们回去换越野车。”
周枕月说没关系。
开车的话,穆雪衣离她最近也只是坐在副驾,仍然隔了很远的感觉。
骑自行车,穆雪衣却可以紧紧地从后面抱着她,如果她故意刹车,雪衣还会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气息拂在腰后,又暖又痒。
周枕月在穆雪衣看不见的角度里不着痕迹地偷笑了一瞬,马上又敛起神色,问:“下一个目的地是哪?”
穆雪衣:“咱们去山里,拜访一下我告诉过你的那位木匠先生。”
周枕月:“就为了去告诉他我们的事?”
穆雪衣:“也不全是。我之前托他做了别的东西,刚好去取回来。”
周枕月一听,估计是雪衣要送给自己的礼物,心里涌上了期待。
自行车一路向着山麓行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她们到了山脚下,把车子锁好,开始徒步向山上走。
那位木匠住得并不是很偏,也不高。他的院子就在上山的大路旁边,院门大开,一片茂密绿荫中,门口摆满了被水冲洗过的各种木具,非常好认。
周枕月都已经做好了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走的准备,没想到沿着大路才爬了一段就到了。
“我还以为这种修养不俗的隐居高人都会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她不禁感慨。
穆雪衣却笑了:“什么修养什么高人啊,人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匠,住山里是因为这里的房子比城里便宜,住马路边是为了好揽生意。”
轻轻叹出一口气。
“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你不知道,这世间多的是在烦扰茶米油盐的普通人。不愁钱的人才有心思去讲究修养两个字,大部分的人,还挣扎在‘养家糊口’四个字中呢。”
周枕月细细品味了一番穆雪衣的话,甘拜下风。
“对于有些事的理解,我确实不及你。”
穆雪衣拉上周枕月的手,安慰她道:
“这不是及不及的问题。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目睹过。你看,你现在不也目睹了吗?你只要看过了,一定会比我的理解还要到位的。”
周枕月怔了怔。
半晌,她的目光柔软下来,回握住穆雪衣的手,低声说:
“谢谢你……带我看这些。”
穆雪衣笑呵呵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拉着周枕月直接向木匠的院子里走去。
钱木匠正在院子里用水管冲洗刚刚雕好的木头,见来了客人,一时没认出,Cao着一口带着方言味的普通话:
“定做东西啊?”
“钱大叔,你不记得我了?”
穆雪衣走上前去,很温柔地微微弯了腰,平视着蹲在地上的钱木匠。
“我还有东西在你这里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