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丽拎起她一段袍角,赞声不绝道:“啊呀,这样好的东西……”她在那上头摸了又摸,才依依不舍地放下,道:“你还真是个什么大晁贵女?”
梁蘅月不置可否,淡淡笑了下,将胡丽丽引到一旁。
等胡老板他们自去了,她解下脖子上的围脖儿,系到胡丽丽脖子上,“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吧。”
她正恶心着余杭经手过的东西呢。
胡丽丽与她推了一推,到底是喜欢这东西的,便怪不好意思地接受了,感慨道:“本以为这回难逃生天了,没想到竟能山回路转、保全性命,也算是一趟奇遇了!”
她说完,目光转到梁蘅月身后不远处的余杭身上,道:“梁兄弟可回来了?”
“那个又是谁?”
梁蘅月余光往后看了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转回来。
她眼神一暗,冷淡道:“同路罢了,你不必管他。”
胡丽丽目光流转,这二人之间气氛诡异僵硬,可是若真只是同路之情,那个看起来芝兰玉树的男人为何如此紧张梁小夫人的一举一动?
她们不过往这边借了半步,那男子便亦步亦趋地跟了半步!
她笑了笑,心照不宣地闭口,然后靠近了些,从袖中掏出一把什么来。
触手温凉,即便只在空中暴露了一瞬,竟然也闪闪发光!
梁蘅月破不及防,被塞了满手。
她皱眉,脑中好像突然滑过一丝什么,又好像没有。
胡丽丽神秘道:“梁家妹子,你这人倒是够朋友。如今临别在即,我把我最贴身保管着的帕子送与你。”
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今后你与你家夫君若遇见了什么困难,便以此帕为信物,道上的崽子们都认得这是我的东西。”
不等梁蘅月推辞,胡丽丽让开一步,大声道:“多谢了,我与老胡这便离开。”
说完,她郑重地握了握梁蘅月的手,再未多话,径直去到老胡身边,与马队的兄弟们一同整理东西。
*
与胡老板分别后,突厥的队伍上路。取道天水、扶风,径直向都波围场而返。
梁蘅月老老实实待在马车中,身边跟着的侍女又换了一波,长的是突厥样貌,说的是她听不懂的突厥话。
她越来越烦躁,终于忍不住撩开帘子,喊道:“余大人!”
余杭就驭马在她旁边,很快凑上前来。
梁蘅月不喜欢他一下子靠这么近,语气有点生硬,“还要走多久?”
余杭看了眼路,答道:“已是绕了近道,左不过还要一日。”他顿了顿,颇有兴味地反问:“其实小姐独自走到了细叶城一带,还能碰上马队,臣有些好奇,小姐一个人,真的不累吗?”
梁蘅月下意识地反驳,“不累!”
胸口砰砰。
方才他问及她这几日的遭遇,她怕徒生事端,便扯谎咬死了没见过谢恂。
是她自己一个人,找小雪狼失了路,然后摸索到了细叶城一带,遇见的马队。
虽然这理由,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
慌乱中,她瞟了余杭一眼。见他貌似没有再细细追问,才稍稍放下点心。
顿了顿,她镇定下来,咄咄逼人道:“那么我也有些好奇,余大人是圣上钦点的中书舍人,没想到也会左右逢源,说服了突厥人来找我?”
……
霎时安静。
静得能听见一路上的马蹄声。
余杭皱眉,手攥紧了缰绳,看起来有些受伤。
梁蘅月就看不顺他这副样子,他怎么好意思委屈的?
……装什么白莲?
她一眨不眨盯着他,势必要等着他反驳,然后她好找出他的错处。
却没想到,
许久,余杭低头,无声地笑了下。他语气有些闷闷,“以千金为筹,托人来找小姐的,是小姐的父亲,我的老师,”
顿了顿,他提醒道:“我只不过是老师的学生,看不得老师为小姐伤神,才主动请缨,跟着突厥人一道过来,”
说罢,他竟然伸出手来,展示给她看,“这是我不会骑马,被缰绳磨出来的水泡,”
他垂下眼睛,又道:“这样的伤痕,我身上还有许多……请小姐相信,我真的只是急老师之所急,并不敢有二心。”
梁蘅月默默。
她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明明是他一身的疑点,怎的好像到头来成了自己的不是,自己欺负良善之人了?
她扭头回到马车内,独自盘算着。
到了傍晚。
一阵人声过后,帘子突然被撩开。
余杭几步坐到她身边,还未等她拒绝,便道:“冒犯小姐了,待会侍卫询问,我会说我进行宫看老师。小姐千万躲在我身后,莫要被发现了。”
说罢,车外果然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梁蘅月腹诽一句,不得不缩紧身子,离他近一些,又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