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呐呐问道:“莺莺,你说,男子可会对男子……?”
莺儿:?
梁蘅月暗示道:“就是男子与男子,可也会如同男子与女子……?”
莺儿:“小姐是说,男子与男子在一起?”
梁蘅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莺儿笑道:“奴婢听阿婆们说,世间有一些男子,他们不愿与女子亲近,反倒与男子亲近。甚至、甚至日夜都如、如夫妻一般……”
她意味深长,梁蘅月却全懂了。
梁蘅月掩饰地干咳一声。
顿了顿,故作自然道:“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男子与男子相爱乃正常人的正常情感,史书上不是也有许多记载吗?”
“就是没想到,”她声音渐弱,直直地盯着眼前空气,
“这般男子竟在我身边?”
而且竟然就是燕王!
怪不得他对卢鸢和自己都永久性的黑脸儿,却对装作小厮扮相的自己和颜悦色,不仅夸她生的俊俏,还、还将她锢在大腿上不让她走。
梁蘅月耳朵蹭地热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看起来有些诡异。
莺儿没听清,问道:“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好像似乎大约,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梁蘅月回神,收了书,起身道:“你随我去正院探探。”
*
梁府正院。
梁父会客的地方在正院西侧,引一泉水环绕而筑,春夏时节可临窗见景,也可赏水中锦鲤,在京中众府中算得上既简朴又有生趣的了。
今日虽雪停日头好,但孟冬时节已然寒气迫人,只好在屋内叙话。
梁父与梁母端坐在主位,状元、榜眼、并余杭,各自按照礼仪坐在下首。
状元与榜眼瞧着都年岁不小,与梁父像是同龄。
主位后摆了一架苏绣的大屏风,梁蘅月悄悄站在屏风下,一下子便看到外面的人。
余杭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衣服上的纹样一看便知是宫中御赐的,与昨日刻意的低调截然不同,反倒威重初显。
梁蘅月忍不住翻个白眼,小声与旁边莺儿吐槽:“可真会装,方才还为一条内裤追我十条街,现下四平八稳地坐着,不知道的以为他无事发生呢。”
这话完全不讲道理,纯粹是因为讨厌一个人,所以这个人做什么都看不顺眼。
外面说够了文章,顿了会,开始闲谈。
梁父道:“听闻余探花并非京城人,此次进京,家中一切可安置妥当?”
余杭闻言站起来,躬身拱手道:“谢老师关怀,昨日已叫人快马送回家书,想来一切安好。”
旁边年岁稍大的男子笑道:“余贤弟乃细叶城人士,我们都未曾去过,不如探花郎给大家讲一讲那塞外风光,也好让咱们开开眼呐。”
余杭微微勾起嘴角。
来前就料到自己出身细叶城,少不得谈及那里的风光,满足京城这些自诩上等人的乐趣。所以提前就准备好了说辞。
他眼皮半闭,隐藏住眼中的嘲讽,坦然道:“若说细叶城的风光,不外乎大漠黄沙这些众所周知的。但是有一件趣事,想必只会从我这里听到。”
男子来了兴致,追问道:“是什么?”
余杭解释道:“摩诘居士有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说罢,顿了顿,才继续道,“其实若身临其境地观日,会发现落日并不十分圆润,而状如扁盘。”
几人啧啧惊叹:“竟有这等奇事?”
余杭但笑不语,很满意几人的反应。
梁父捋了捋须,目光灼灼地看着座下年轻郎君,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另一男子与旁边男子说道:“我常居家中温习,却也听闻近来我朝与西北匈奴数有摩擦。”
他转头问余杭:“贤弟在细叶城时,可曾见到过那些胡人?”
余杭没料到,躬着身僵持在原地。
余杭眉头紧锁。良久,才恢复下来,平静道:“未曾,我甚少出门,似乎确有些胡人商队在细叶城外往来吧。”
说完,他坐回位置,似乎不愿多谈。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梁夫人温声,主动缓解气氛:“我们妇道人家是不懂外地风情的,只是看到余探花一表人材,后生可畏,便知道探花郎家中定然有个事无巨细,照顾周到的长辈吧?”
待对方称是,梁夫人称赞道:“若如此,余家可堪称母慈子孝了,难怪出得了探花这般的后生。”
话音一转,又打趣说:“探花郎何日将家中妻子女眷接入京来?若需要帮衬,与我说一声便是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
来前便已打探清楚,余杭家族人数众多,对父母长辈也十分孝敬。
就是不知,这后生是否有了婚配?
她自己并不会将一个小小探花放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