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卫希说不出话来,但她觉得不对劲。
徐宁之掸了掸衣袖,“这是最好的做法了,只不过有损你三位表兄的英勇,最忠义的沈家……后人竟是饿死的。”
她这次嘲讽的意味就很明显了,卫希拍案而起,“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漠北铁骑是沈家军的好几倍,沈家军将士个个能以一敌百,但次次都是惨胜,朝廷又不拨粮,入了沈家军连吃都吃不饱,最后嫡系越来越少……”
卫希声音越来越小。
徐宁之不知道,但她知道。
可她有做过什么吗?
没有。
她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只是躺在京城的金屋里纸醉金迷,偶尔为困苦的北疆百姓叹息几句。
就像郭见山说的,她也属她的父族一派。
她的父皇用那么狠毒的手段稀释沈家军,她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为了和徐宁之的所谓爱情让沈容年蒙受奇耻大辱……
卫希抱着头,浑身发抖。
她到底在做什么?
掌心落到她发顶,徐宁之嗓音冷清,“想没有用,你要做,要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沈家遭受了怎样的不公和困苦,让天下人都知道沈家的功勋是用命换来的,若是没有那些jian诈小人,沈家会荡平漠北。”
“对……你说得对。”卫希缓缓抬起头,不停呢喃,“若是没有他们,沈家必将荣光百世……”
徐宁之抱住她的脑袋,指腹微动轻抚她柔顺的发丝,“小希,那不是你的错。”
把头埋进她怀里,卫希攥紧她的衣袖。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徐宁之轻声安抚她。
卫希依旧沉浸在自己紊乱的思绪中。
.
九月十五,三堂会审。
吴泰被押到正中,卫希代表卫宏端坐上位,刑部尚书位居左下首,还有其他相关官员。
顾芩姗姗来迟,呈上三年前纪渊案子的卷宗。
刑部尚书看向卫希,卫希微微点头。
清了清嗓子,刑部尚书朗声,“堂下何人?”
“父姓吴,单名一个泰字。”吴泰面色沉静,三木箍着他,他却还是跪得笔直。
刑部尚书又道:“为何杀害朝廷大员?”
“私仇。”吴泰语气淡淡的,“纪渊是我兄弟,三年前,他任户部度支,发现户部拨给兵部运往北疆的粮饷对不上,遂暗中查探,中途被武尚发现,反诬纪渊贪污北疆军饷,因此,我要为纪渊报仇。”
刑部尚书微眯着眼:“且不论你所言真否,纪渊三年前就被斩了,你为何到今日才给他报仇?且你这三年销声匿迹,为何近月现身京城?”
“有人告诉我,可以为纪渊翻案。”
刑部尚书站起身,“谁?”
吴泰抬眼,环视一周,道:“七殿下。”
“大胆!”刑部尚书猛拍桌案,“纪渊的案子涉及北疆,由先帝亲自审理,七殿下乃先帝亲女沈家表亲,怎会为贪污北疆军饷的纪渊翻案?一派胡言!”
卫希掀了掀眼皮,“尚书大人何至于此,又不是说你,再者,即便是父皇亲自审理,也有被jian臣蒙蔽的可能,本殿身为大燕皇女,断不能让忠义之士蒙冤。”
刑部尚书依旧忿忿不平,“他是在污蔑殿下!”
“不是污蔑。”卫希往后靠了靠,直接认下,“确实是本殿叫吴泰回京,但他性急,且不信本殿,非要一意孤行去杀武尚,本殿彼时并不知情。”
刑部尚书看起来松了口气,“殿下不知情就好。”
扯了扯嘴角,卫希坐直了些,“吴泰有错是真,杀害朝廷大员也是真,但其状告武尚贪污北疆饷粮,鉴于武尚已死,应将吴泰暂且收监,把两个案子都查清楚再下罪断。”
“殿下所言极是。”刑部尚书赞同她。
卫希拍了拍桌案,“吴泰呈交的证据近日本殿与顾郎中已经核实,确为真,军粮军饷由兵部拨调,武尚却借职务之便截下户部拨给北疆的饷粮中饱私囊……你们看看,可有异议?”
顾芩捏着手里的证据转了一圈给大小官员们看,大小官员俱都点头,刑部尚书拍板说没有异议。
“既如此,可否认定纪渊是冤枉的?”
刑部尚书颔首,“殿下论断无错。”
随后,他又道:“但吴泰杀人为真。”
“他杀的是罪人,早就该死的罪人。”
刑部尚书摇头,“吴泰动手时武尚尚未判罪,私刑不可取,吴泰杀人,不管杀的是何人都应判罪。”
“可他为忠义之士申冤,又办了武尚。”
卫希为他辩解,刑部尚书还是摇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可从轻判,不可不判,杀害朝廷官员以谋逆处,吴泰固有侠义风亦不可藐法,依臣之见……”
“那就流放三千里。”卫希抢话。
吴泰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流放总比砍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