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攻递给郑一不能用的火机,不知道郑一在搞什么名堂:“一支都点不着,两支更没戏。”
郑一对着停车场黯淡的灯光看了半天火机,捏在手里猛地晃了晃:“没什么油了——你来。”说着,捞过陈攻的脑袋,把各自的烟头凑一处,额头抵着额头:“我郑一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相信没戏;打不着,就一直打;追不着,就一直追——你头侧一点,免得烫着……”
很近的距离里,陈攻看着郑一的眼睛——他注意力在他手里的火机上,所以眼皮微垂;干净的眸子里收拢了停车场里孱弱的暗光,一厘一厘随着他说话时微微震动的体腔而流转。睫毛细密,又长……不知道如果他靠在自己胸膛上的话,睁眼时会不会刷得自己心口痒痒。
陈攻想着不免脸红,郑一也在这时抬起了眼皮对望陈攻,他笑:“这是一个仪式——我在德国读书时听来的……”
陈攻垂了眼避开郑一视线,“你利索点儿!”
“仪式本应该用火柴的——类似打赌,火柴着了比不着的几率大,可这个火机,着了比不着的几率小……”郑一指示陈攻,“避免说话把火吹灭,你用手指敲座椅,三下,我就摁下火机……”
对愚蠢的小游戏本能地抗拒,可郑一的眼珠会摄人心魂;于是陈攻配合他的指示,用食指轻轻敲座椅:三,二,一。
火机口亮起一颗豆大的微小火焰,摇摇晃晃,被郑一用手护住,凑在并于一处的烟嘴上。
两人就这么点着了烟。
郑一坐回去,把火机揣进裤兜里。
陈攻问:“这是什么仪式?”
“这叫‘守护者之吻’……”郑一笑:“是骑士对贵族的忠诚宣誓……后来演化成男人对男人的忠诚宣誓。”
陈攻哼笑:“……说有什么说法?”
“火焰是天意:如果灭了,那么两人结约不成功;如果没灭,那就是结成了一个单方面的誓言。”
“什么誓言。”
“Ich hütete Sie treue——意思是‘忠诚守望’……”郑一嘬着烟解释给陈攻:“点火的那个人如果背叛,会遭遇极大的恶报。”
陈攻愣了一下,“你搞这些邪门儿的东西干什么?”
郑一没说话。于是车里安静了半天。
陈攻又问:“恶报是啥呀?”
郑一深情的第二人格下线,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你好奇我以后会怎么死?”
陈攻脸上有横rou,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却又别过头去冷笑:“……挺好奇的!”
“嘿嘿……那你得给我这个机会证明啊!”
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嘴上占着陈攻便宜,可陈攻这次却听得发怔。
脑门被郑一惹得发了烫,陈攻灭了烟转回头来:“如果你跟我表白的那天,我当下就答应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郑一回想起那段乌龙——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在这个关头下又不能老实说,想了想郑一找了个不算撒谎的答案:“会开始努力学着爱你——毕竟我说一不二!”
“那……”陈攻果然问出了在意点:“当时的杨翊呢?”
“那件事,你当我是糊涂了吧……我不是想脚踏两条船,这个事情问题的突破点在你,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你当我不懂事吧!”郑一也灭了烟:“太久没爱过、也没被爱过的时候……会迷糊,会盲目期待爱。那时候他说他爱我,我就信了——陈攻,其实我惦记你很久了……比你想象的要久;只不过那时候我没想明白我自己那么在意你的原因是什么……你对我冷漠,我就气得跳脚;听说你侵……纠缠别人,就觉得我咋轮不上这好事儿;看你被……欺负,我又想保护你——你帅,我就见色起意——你别嫌我肤浅,感情这事儿就这么肤浅;哪就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有那么多感天动地的由头了……嘿嘿。”
陈攻发出一个没那么冷的冷笑,“你‘轮不上这好事儿’——你这三观,说给别人要挨骂的!”
“骂吧。”郑一也冲陈攻笑,笑了一下又突然笑得很别扭,把头转向窗户去。
陈攻知道他好像哭了。
“我那天突然冲你表白啊……不全是因为被你抓包了房卡的事儿——这事儿我编啥幌子,都比表白来得聪明!”郑一抽鼻子,抹着热血男儿难受的泪:“那天我看见你在偷偷整理你妈妈的户籍注销手续——我知道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我就特别怕你孤独,想安慰你;可我们之间太远了,我够不到你……我想让你知道还有人爱你——哪怕是你的仇人。”
郑一刚刚可能下蛊了——在那簇豆大的火焰里。以至于陈攻觉得吸入肺里的那只烟,此刻都扩散在周身里作祟,连头脑也一并混沌了起来。
解了安全带,陈攻向郑一这侧靠近了些,探手掰着郑一的下巴逼迫他转过头来。
郑一眼泪没擦干净,一面看着陈攻,一面还在抽鼻子。
陈攻吻了郑一的眼睛一下——太好看了,压着眉关流着泪的样子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