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含章……你好得很……”
而戚含章狼狈地倒在原地,泣不成声。
“我曾以为,哪怕是日月交替、星辰陨落,人世间总有时移世异,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等我,是最后那个不会离我而去的人。
“曾经这个人,是父亲,他走了,英魂葬在回风谷里。是大哥和二哥,他们也走了,葬在了大殷广袤无际的河山之中。”穆以安闷声道,“后来我以为这人会是三哥,可我渐渐发现,若不是为了穆家为了我,三哥早早就有他自己的去路了。”
“我没别人了……孑然一身、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在等我。”穆以安抬起头,眼神深邃地望着戚含章,“似乎每一次,在我脆弱到真的等一个人出现的时候,我在等的和等到的,都是你一个人。”
她伸手,将戚含章散乱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了她的而后,目光缱绻而温柔:
“我落水的时候,是你磕头求着皇后来见我;我遭人算计的时候,是你爬上屋顶来安慰我;我报仇无路的时候,是你认了这个本不属于你的帝位换来帅印交给我。”
“以安……”
“所以我想,那个人,只会是你了吧。”
穆以安凑了上来,强硬地掰开了戚含章紧握的双拳,从她手中小心翼翼地将每一截白玉的碎片取了出来。戚含章凝视着她认真的侧颜,痛苦地出声:“以安……”
“所以我觉得,以性命相交,似乎是个很划算的事情。”她拉着戚含章的手,扣在了自己的胸口,“你听听看,这里只为了你一个人跳动。多少次刀剑之下,只要我想到你,我都会拼命活着回来见你。”
“以安……”戚含章呢喃着。
“别这么叫我了,以后,都别这么叫我了!”
穆以安将所有的碎片取出之后放到了自己的手中,又取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块手帕,小心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的,婉若珍宝!
“可我没想到的是,弃如我敝履而去者,竟也是你。”
“我没有……”
“戚含章……是你不要我了。”
她将戚含章脸上的最后一滴眼泪都擦干净之后,将手帕塞进了她的掌心之中,凝望着自己手上的那些已经成了一堆垃圾的废品,道:
“这枚玉簪,是我亲手雕刻,送的是我的心上人。”
戚含章嘴唇微张,颤抖着:“不……”
“只可惜这颗真心,是你不要了。”穆以安缓缓站起身,俯视着苦苦哀求的戚含章,残忍地道:
“玉簪碎了,就有永远修复不起的痕迹。就如你我一般,成了废品。”
戚含章伸出手,用尽全力想要去抓穆以安手中的东西,怒吼道:“它不是废品!还给我!穆以安你把它还给我!”
还的,究竟是一根玉簪残破的碎片,还是穆以安同她之间千疮百孔的真心?
戚含章答不上来。
可穆以安只是后退了,躲闪着戚含章,她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道:
“微臣穆以安,恭祝陛下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不!”
说完这话,穆以安摇晃着身子,打开了甘露殿的大门走了出去。玉璇冲了进来,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戚含章:“陛下——!”
戚含章抽噎着倒在玉璇的怀中,紧握着手中穆以安留下的手帕,撕心裂肺地嚎哭出声!
“啊——!”
“啊——!”
声声凄厉,回荡在祁京皇宫的上空,久久不散。
躲在甘露殿副殿的李德冷冷看了身旁的赵缢一眼,道:“这还不够吗?”
赵缢冷肃这面庞,道:“这是太上皇的吩咐,一定要穆大帅死了对陛下的龌龊心思!”
他说的话很是难听,李德脸色越发难看,压着声音低吼道:“这还不够吗?!你是聋了吗?!没听见陛下哭成那副模样?!”
赵缢抿了抿唇,没有多说话。
“还不快去回禀太上皇!”李德催促道。
赵缢沉思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李德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甘露殿才放了心,悄悄跑到世良身边,仔细吩咐道:
“一会儿别忘了,伺候好两位陛下!千万别出岔子!”
世良颔首,也默默地道:
“的确,只是陛下身子虚弱,新婚之夜也难免需要服药。还劳烦李总管亲自往药库跑一趟了。”
“为陛下Cao劳,乃是奴才分内之事!”
穆以安则转身从甘露殿地后门出去,避开了所有热走上了一家停靠在东边宣武门门前的马车之上,里面的杜宣早已等待她多时,见她进来立刻喊道:
“大帅!”
穆以安沉默地走上了马车,杜宣立刻驱动马车往前走,摇摇晃晃地出了宣武门,一路绕着弯、拐着角,却奔着城外而去。
杜宣见她脸色苍白,整个人像突然一下失了魂魄一般了无生气,不禁慌了神,连忙伸手摇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