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却抓到了一把尘土,冰冷地彻骨寒凉。
戚含章后怕地又是一阵迷茫,不禁再一次伸出手,心底泛涌而上的恐惧又一次占据了眼前,她不住得作呕,就连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这一次,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抓住。
她的手被另一个人的掌心包裹着,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如同一道光芒驱散着戚含章眼前所有恐惧的黑暗。
穆以安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握住戚含章的,拉到她自己的心口,眸中盛满了担忧——
“含章、含章!不怕……”
穆以安将她的手放到唇边,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呢喃道:
“我在……我回来了,含章不怕、不怕……我在、我在!”
“含章……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戚含章又愣住了。
“你以为朕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不,朕还有别的办法。”
“章儿……你太天真了啊……”
“你想救高家和穆家人的性命吗?”
她至今没能明白延和帝这句话中的深意。
可这句话却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的梦境之中,让戚含章几乎夜夜惊醒、不得安稳!
性命……穆家人和高家人的性命!
穆以安的性命……!
不、如今穆以安已经回来了!她平安地回来了!
她再也不用害怕任何事情了,因为她有穆以安了!
穆以安是她的!
戚含章笑了:
“坏人打的……以安要替我教训他啊!”
穆以安沉默了。
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有那个权力和胆量去打当今陛下。
穆以安低下头,再一次虔诚地亲吻住戚含章的唇。
“我会的……陛下是我的陛下,谁都不能欺负我的陛下……”
第100章
延和三十八年六月中,持续长达半年之久的淮水之战以大殷俘获北燕十万俘虏而告终。北燕皇室损伤大半,大殷趁势一举收回淮水东营,又向西方渐进,收回了淄阳城与泸县。自此,大殷这半年来支离破碎的战线重新东西连接起来,勉强又能够拱卫着后面的黎民百姓。
这半年之中,大殷算是损失更为惨重的一边。
虽有朝臣上书启奏元兴帝收回失地、乘此良机北征北燕,一举统一天下。
元兴帝却默默将手上奏疏放了下来,沉声道:“此非良机。”
朝臣不解。
元兴帝道:“连年兵戎相交,春耕都尚未开垦,更遑论秋收。传朕旨意,休养生息、轻徭薄赋!”
众臣却没看她,只是试探着沉默着,等待着另一把龙椅上的延和帝的发话。
元兴帝:“父皇以为如何?”
延和帝并不作声,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女儿的侧脸。
元兴帝不愿理会他,轻轻撇过头,道:“照朕说的去做就好。”
众臣高呼:“陛下英明!”
在元兴帝一力主张之下,基本免清了受战火牵连的三州十年的赋税与徭役,伤兵抚恤与战后重建工作一并派遣下去,各地衙门都紧锣密鼓地开始今年一年的绩效考核。大殷重新从战火的废墟中缓缓启动,慢慢前进。
而在这时,三军总帅穆以安终于安排好了各地驻军的防务,并且不再打算朝廷发来的无数遍的召回旨意,捏着唯一一张由元兴帝书写的圣旨,一摇一晃地回了京城。
她回来的那日,整条朱雀大街张灯结彩、飞楼上人头攒动,楼下更是人来人往!无数的祁京城百姓将整条朱雀大街围得水泄不通,各个脸上洋溢着艳羡与崇拜,身长着脖子去看哪一队凯旋而归的英雄们。
红色的旌旗上用小篆织写着“殷”的字样,与蓝天红日之下顺风招展,鲜花的芬芳荡漾了街头街尾,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呼声之中,两队京畿防备军列队二来,将人群一剖为二,清出一条中间的宽敞道路来,小心着周围的每一位百姓群众。两匹惊马飞速从街尾冲到街头,检查一遍之后,停在了朱雀大街尽头的朱雀门门口,那门口站着一众身着官袍的百官众臣,肃穆地环首期待着。
除却高家之人,朝廷上下算是来齐了。
队伍的最前列还有一人,坐于轮椅之上,身上也着了枣红色的礼袍,攥紧了拳头盼望着街尽头出现的人影。正是穆以宁。
元兴帝身边的太监同总管世良正站在他身后,为他小心地握着轮椅的推手,见他焦急的模样,出言宽慰道:“三公子莫急,大帅是今天回来,准没错的。”
穆以宁留起了胡茬,小小的一撮在下巴上,将他不大的年纪遮掩得毫无保留,徒留一身沧桑老成,平白年纪大了不少。他将眼睛撑得老大,瞪着前方一动不动,只是嘴上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世良:“来了,回来了!”
终于,街尾爆炸出一阵欢呼沸腾声。
祁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