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偃师头也不抬,起身拂袖而去。人群中传出一声“狗皇帝”,另一偃师追了出去。
向晏拉临姜跟上二人,躲在廊柱后。偃师琮言一拳打在树上,一身落叶。另一偃师赶忙拦下他。
向晏探头瞧了一眼,缩回来道:“虽说比我们临姜差,可也是个美人。”临姜明明听到,就不应他。
琮言低头握紧泛红的拳头。“枉我苦修偃术十余载,潜心研究机关迷宫,如今竟要在这嗜血暴君手下沦为杀人工具!”
“杀人的不是你。”
“可我双手染血,夜夜梦见那些冤魂回来找我,没了头的,身子穿窟窿的,啊啊——”琮言抱头叫喊,那偃师一把将他拉到胸前,缓了好一阵,才哭出声来。
琮言呜咽道:“当年我入宫,他们明明答应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我本以为从此可一展抱负,才离开工坊,我好悔啊……”
“怨我当年愚钝,只想着日日与你为同僚,才引荐你入宫。你既然受不了,就不要再等了。这次我陪你,我们一人一个,把剩下两机关填上,杀了暴君。大不了一死,你我都不做偃师了。”
“不必死,二位都不必死。”向晏从廊柱后踱出。
第060章 伏越 要不愿当大偃师,可以做我的皇后
祭坛在王宫后山上,有甬道相连。远看石柱林立,如玉树琼枝,融于山水之中,走近却见其上雕刻了神官天将,须眉欲活。
五六岁的男娃跪在地上,抬头瞧伏越,问道:“爹爹,王为何没有脸啊?”身旁妇人忙捂住娃儿的嘴,虚舟伏地跪求:“犬子年幼,君上恕罪。”
伏越走到娃儿跟前,好声道:“王从前要看人脸色,做表情,因而需要脸。如今王长什么样子,别人的态度都不会改变,为什么还要一张脸?”娃儿眨巴眨巴眼,听不明白。
伏越又道:“现在人们都想看王的脸色做反应,王不想给他们机会。”虚舟惶恐道:“君上,臣冤枉啊。是那两个太监跟我说让我走的,还给了我一袋银两。我白日里就离开了,夜里之事完全不知晓。定是他们要害君上,才陷害我,支我走的!”
边上两名公公唉声辩道:“他胡说,我们只传了旨。”伏越使了个眼色,侍卫们上前将二位公公捆在祭台两根石柱上。
伏越转头,对临姜道:“琮言,你来了。”又见边上还有一名偃师,Yin沉问:“我好像只唤了你一人。”临姜答:“臣今日身体微恙,找个人帮手。”伏越点了点头,指向晏道:“那你来。”
祭坛边沿有一石臼模样的机关,用于启动祭台。向晏走到跟前,见石面上标有各祭台的位置。
琮言对他说,自己在被交付任务之时,已对伏越的意图有所顾忌。于是暗暗设计了一重隐藏机关,在祭坛中心,君王专属的高台上。考虑到设计图要经过其他偃师的审核,他并没有直接将此隐藏机关完成,而是又设计了一层装置,每次祭台有人牺牲,隐藏机关就会有一部分启动。待到每个祭台都启用过,机关才会成型。
这也是他给君王留的一条生路。假如伏越并不像预想中的残暴,便就不会落入此机关。如今,八十一座祭台已有七十八座染过血,仅剩三座尚未启用。
向晏盘算:他们二人原本打算自己牺牲,启动最后的祭台,再加上伏越原本要处决的人,正好三个。眼下至少有三人会被处决,数是够的,只是真要让他下手……
向晏回头,思考是否有机会接近祭台,如果他能去祭台做手脚,或许不用有人牺牲就能启动。
伏越问:“怎么回事?”向晏立即画符咒,石面泛出蓝光。可手悬在两祭台的机关上,迟迟没有放下。
“是这样启动的。”临姜突然抓住他的手,启动机关。石柱旋转向下,钻入地面,两人被碾为齑粉。平坦的祭坛上残留了少许人偶的血迹,魂魄也被吸得一干二尽。
“大局为重,就差一人了。”临姜默默传音。
伏越这回将目光投向虚舟的妻儿。虚舟见那两公公在眼前湮灭,仓皇抱住伏越的脚。“君上看在臣从前服侍您的份上,放过臣的家人吧。”伏越道:“若我今日杀了你,你的妻儿便会想找我复仇,你说我为何要留他们的命?”
虚舟直摇头道:“不不他们不会复仇。况且那晚的事真与臣无关,请您明察。我出去时打通过几个宫人,您可以召他们来问。”伏越道:“你最知道我的,宁杀错不放过。为何要查?”
“君上,若真要罚就罚臣一人吧!”虚舟说完浑身直哆嗦。伏越大笑:“风流成性的你也在意妻儿?那我就成全你。”
虚舟吓得魂不附体,赖在伏越足下哭求。两侍卫上前,将虚舟拖到最后一座祭台。与先前两座不同,这祭台从地面凹陷而下。向晏抢先一步,在祭台前守候。他往坑中打量了一眼,朝侍卫点头,意思剩下的交给他。
向晏搀扶着双腿发软的虚舟,送他踏入祭台,蹲下道:“听好了,你若解开身下的机关,祭坛中心就会塌陷而下,王必死无疑。王一旦死了,你的妻儿就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