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檀本欲推辞,宋修远突然道:“太子殿下方才的话,本王不巧听到了。”
“齐大人还是不要等他了。”说着,宋修远微微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大人您觉得呢?”
宋修远只是不希望她继续在这里受到冷落和伤害,声音放得特别低缓柔和,没有半分折辱之意。
齐檀望了一眼同不知是新晋翰林还是什么人聊得正火热的宋嘉树,心中酸涩,鬼使神差般点了下头。
“臣多谢荣亲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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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宴会之后,齐檀和宋嘉树几乎再没有说上过话。齐檀在朝堂上自然不会左顾右盼,上下朝的路途中因不愿同旁人多言便也走得匆忙。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她即将举行冠礼,给周明慎的请帖已经托人送出去了,却不知道该不该给太子行宫送一份。
齐国公其实也不愿齐檀和太子走太近,虽然他本人对太子和荣亲王向来都是一视同仁,但是太子对齐府的态度让他有些摸不透。
“父亲决定吧。”齐檀道。
“为了避免非议,还是不送了吧。”齐国公道。
“荣亲王,也没有送吧?”齐檀确认道。
“对。未免被说结党营私,这二位,为父都没有送。”齐国公道。
齐檀点点头,“陆少将军的呢?”
齐国公从一众请贴中抽出一张来,“这个是给陆肃羽的。怎么了?”
齐檀道:“我在想,要不要给。”
“为父记得你和这孩子关系很好。”齐国公一琢磨,“不过也是,他现在明确了是太子的人,若是递了,倒显得我们别有用心。”
齐檀咬了咬唇,“父亲,冠礼非要办宴不可吗?”
上次周明慎的话,突然让她有些抗拒冠礼。
齐国公见她模样,也大概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也罢,你若不愿,我们私下庆贺,便算完了。只是委屈了你。”
“祖宗礼法原不可废,若是可行,实乃万幸。”齐檀摇头,道:“不委屈。”
齐国公点点头,吩咐下去,齐檀的冠礼不设宴款待众人了。
周明慎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晓得,他收到了唯一一份寄出来的请帖,也不枉费他走遍了城内十几家糖铺子,挑了最好的糖果作为她的生辰贺礼。
他其实在那之前也没吃过糖,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与有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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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不设宴,贺礼却几乎一样不落。就连太子行宫都送了东西来。齐檀拆开了,是同三年前一模一样的木盒子,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清心丹。
三年前的齐檀还会将此理解成为关怀和贴心,但是现如今她只能将此认作是宋嘉树的敷衍。对于很多家境不好的坤泽而言,清心丹是一笔很大的支出。所以逢年过节,收到清心丹作为礼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当有人不想Jing心挑选礼物之时,便也会选择这种。
齐檀将木盒子收到柜子的最里层。
心难静,至少眼不见。
这时,府中老仆唤她道:“禀大小姐,有贵客”
“齐大人。”来者居然是宋修远。
齐檀赶忙出来迎接,“恭迎荣庆王殿下。”
“季卿生辰居然办的如此低调,一张请帖都不发。”宋修远笑着道。
虽然没有发请帖,但是却送了名帖,上面写着内阁大学士齐府世子齐檀,字季卿。
听到父亲之外的人唤自己的字,齐檀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随后突然有些怅惘,她本盼望着宋嘉树能够第一个喊他。
“季卿。”宋修远又喊了一声,“本王是唤你季卿还是唤你…小檀?”
见齐檀不答话,宋修远也不急,他略一思索,“檀卿?”
齐檀回过神来,带着浅浅的笑容将人请了进来,没有理睬他方才对称谓的诸多试探,倒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那个问题:“臣私人之事,本不必铺张。”
宋修远继续自顾自道:“既然得了檀卿的名帖,那本王也合该递上自己的。”
齐檀看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却没接那张红色的名帖,“荣亲王殿下,折煞臣了。”
荣亲王笑道:“说什么折煞不折煞,本就是礼尚往来的事情。”
齐檀只好接了请帖过来,打开一看:先皇十五子,荣亲王宋修远,号扶桑。
玄宋和长周的皇族基本都不取字,加冠之日只会赐封号。但是个别皇子会取些雅号,比如周明慎,自号梓归。
宋修远似乎接替了宋嘉树曾经的位置,对着寡言少语的齐檀,倒也能自娱自乐地捡些有意思的话说,缓解着二人之间的氛围:“之所以号扶桑,乃是因为本王出生在日出时分。不知檀卿是否读过《山海经》?”
已经很久,没有人同齐檀讨论过这些“杂书”了。她不由得起了些兴致,“臣读过。”
宋修远试探着问道:“那檀卿可还记得《海外东经》之中有提到过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