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淮一直是他认识的人中,他认为最不可能堕入情河的,如今反倒成了陷入最深者。
真奇怪啊。宴止闭了闭眼,提着酒坛自堂中走了出去,他这漫无目的地绕着,不自觉去想,既连本该无心的颜淮都会心动,那修无情大道的景容,也会破了自己的道吗?
那又会是怎么样的人呢,他们也会像颜淮宁清这般相执相依么?
这种感觉很稀奇,他难得有空多想,想到的第一人竟是景容,竟是景容……
“可……可笑!”宴止一拂袖,颇有些恼极反笑。
一坛子酒被他轻易摔碎,酒ye混着碎瓷片凄惨落地,复抬望时只见一抹仓促逃离的身影。
逃得开的,是无关紧要的事,逃不开的,是生生世世缠绕的缘劫。
颜淮的拥抱于宁清而言一向温暖有力,他笨拙地替他拆解发饰也很有趣,宁清任着颜淮动作,不时偏头蹭蹭颜淮脖颈,又被他按住不让乱动。
褪了繁琐衣饰泡上温泉很暖,更难得的是他突然把颜淮拽进水里时他眼里的一瞬茫然,宁清摸了摸颜淮颊边,蓦然用力将颜淮按进水中,自己也跟着沉了下去。
水上空留一袖墨色水纹。
颜淮向来纵容宁清这些小胡闹,虽然被宁清拉着呛了水,宁清让他替自己挽发揉干时,颜淮的动作如旧很轻。
宁清侧头蹭着颜淮指尖,被颜淮警告似的捏了捏脸,他又无辜地抿唇笑笑,开口却是:“你抱我过去。”
颜淮替宁清揉干了发,俯身将人横抱起来,这抱了许多次,他仍觉得宁清偏瘦了。
两人共枕相望着,宁清眨了眨眼,轻声道:“你有话要跟我说?”
“对。”颜淮视线一低,“我要离开些时日。”
“会很久吗?”
“不会。”
“那,一年,两年?”宁清伸了两根手指,被颜淮一一按回,听他说着:“至多一季。”
“哦。”宁清蓦然绽开笑容,“那很快啊。”
“对。”颜淮话还没说完,他握着宁清手不去看他,颇有些犹豫地问着:“若……若我非我,你会怕我么?”
“不会,是你我就不怕。”
“那……等我?”
“好。”
屋外夜雪喧嚣,颜淮替宁清拢紧了被,相顾无言中,颜淮斟酌着,重复开了口:“折澜,别怕我,好不好……”
“我不怕你。”宁清一顿,“你是溯回,颜溯回,我认定了,便不会放了。”
二人相拥间,屋外夜雪仍是喧哗。
☆、第 141 章
瞳色变化不止是换眼那么简单的事,更重要的是激出颜淮王族血脉,这样的事无异于重塑他自身,个中苦痛也非常人能承。
地宫阵法早布置齐全,重重流光萦绕之下,居于中位的颜淮闭目无言。
“若承受不住,你随时可以叫停。”宴止自请做了主导者,其外辅以魔族高位者替颜淮疏通血脉,还有医修秦牧之严阵以待。
颜淮闻声望他最后一眼,并不多言。
颜淮向来如此,宴止所思所想,即为他所行所往,纵有万般艰险,天地不容,亦九死无畏。
即使陷入如今这般境地,亦无甚可言。
阵法启动时,是魔力汹涌而来,宴止抽剑拂袖,刻意抬高了视线不去看眼前人。
这般汹涌的魔力凡人难承,本盘膝静坐的颜淮有些摇晃,又见他腕间红血溅落,被灵力强行束缚的手向外,又好在这两股灵力支撑间,不至于太过狼狈。
魔力撞破他发冠任由那乌发凌乱披散,阵中颜淮不觉间抿紧了唇,他在那魔族高位者猛然袭来的一道魔力之下呕了血,纵是长发凌乱,难掩他唇角血渍。
这血溅在宴止衣袍之上,刻意不去看颜淮的宴止一顿,他缓慢蹲下身去,指尖抵在了颜淮灼热眉间,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之前话:“承受不住,就说出来。”
颜淮仍是不答他,这诸多苦痛他并非初承,每一次境界突破时灵力撕扯之感,并不亚于今下魔力交加于他。
地宫中,除却魔力流转,再无声息,宴止握着剑去看半跪着十足狼狈的颜淮,好在他就挡在最前面,这千鹫宫府君的狼狈不至于被旁人看了去。
颜淮睁眼时,他眼里隐隐有翡色纵横,覆过最初的深墨,两相望间是彼此凌厉眼神,偏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
他见颜淮微颤,压在唇上的利齿刺破唇瓣更添一重深红,是颜淮声线偏缓,无半分犹疑:“我……不悔。”
“好。”宴止勾了勾唇角,压不下眼底微红,他剑锋一转,径直刺碎颜淮金丹。
耳边最先传来的是颜淮中止的抽气,还有再度溅上身的深红血色,继而是那魔族人兴奋地一声叫喊,天地间灵魔二力汹涌向眼前人。
宴止抬手加固了灵力束缚,借剑撑着自身站起,复垂眸时只见颜淮低了头,散乱的发遮去他容色,徒留一地血迹。
相较于三人的镇静,居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