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大殿,又瞥见不远处的树下,那道颀长的身影——自从他知道菩提子在这里,每次来看望楚雁川,天帝都会同时出现,就站在那棵树下,并不做什么,也不说什么。
羽霖云拢了拢衣袖,朝树下走去。
他越走近,天帝的神色越不自然,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抑制不住的惊喜。
“给我一条龙脉。”羽霖云开口道。
天帝愣了一下:“什么?”
“非容的半条神脉用来救了我,以一换一,你用你的龙脉去救雁川。”羽霖云平静道,“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天帝望他片刻,转身便往天尊大殿而去,毫不犹豫。
景非容照例是来神树下打盹,距离父尊复生,又过去十年,他越来越觉得日子过得好慢,不禁茫然,以后这千千万万年的时光,到底该怎么熬。
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被痛失所爱的思念与愧疚折磨,午夜梦回时被当年的战景惊溃,醒来后总满脸是泪,惊悸无比。
可除了这样,似乎也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靠着树干,昏昏欲睡,朦胧中觉得冰凉的树干似在渐渐转暖,景非容紧了紧衣襟,期望能在今日的梦中见到帝君。
好像过了很久,那茫白的雪中缓缓走来一人,脚踩皑皑积雪,步声轻轻,直踏至树下那只酣睡的小龙身前,微微俯身,替他拂去肩头冷雪。
景非容皱了皱眉,一点点睁开眼,望着面前的人,他的眉头顿时舒展,笑起来:“帝君。”
梦到了,真好啊,以往梦中的帝君都是面容模糊的,这次却那么清晰,清冷干净,半点未变。
楚雁川见他坐在雪地里,问:“不冷吗?”
景非容摇摇头,朝他伸出手,虽是笑着的,眼眶却红了,小声说:“帝君,我又梦到你了。”
眼泪一点点落下来,景非容轻颤道:“我好想你啊。”
楚雁川默然垂眼看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相触的实感太真切,景非容浑身都僵硬了一瞬,随后他听见楚雁川说:“你应该不是在梦中。”
风雪呼啸,刺骨如刀,景非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发热,一颗心陡然快跳,要冲破胸膛似的。他睁圆双目,倚着树干踉跄起身,无法置信地看着楚雁川,声音发虚地叫他:“帝君?”
“嗯。”楚雁川答。
景非容开始大口喘气,死死地盯了楚雁川半晌,突然一把将他拥住,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嗓子发干,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只是尽全力抱着,生怕他的帝君从面前消失。他用了太多力气,在确信自己真的抱住了楚雁川之后,景非容双腿发软,心口钝痛,蜷缩着弓起后背,额头抵着楚雁川的身体一点点滑下去,最后几乎双膝跪在他身前。
景非容不知道该怎么办,眼泪汹涌地淹没视线,嗓子哑得开不了口,他只是不肯松手,紧抱着楚雁川的腿。喉咙滚动,景非容先是呜咽低泣,最后终于喑哑着哭出声来,他忍了太久,到这一刻,痛苦又欣喜,极端的情绪几乎要把他压垮。
楚雁川随着他坐在地上,景非容很快又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放肆大哭。楚雁川拍拍他的背,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哭得这样伤心,是因为见到我很激动吗?”
“嗯……”景非容在痛哭中艰难地发出一个音来。
楚雁川又沉默,然后他问:“那请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景非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起头,双眼红肿,满脸是泪,神色茫然:“啊?”
等了四百三十六年的老婆,重生后失忆了。
作者有话说:
「儿子用龙脉救我,我拿前夫的龙脉去救儿子的老婆,这很公平」
羽霖云:要龙脉。
天帝:这就割!
第30章
羽霖云到书房时,景非容已经哭得不成人形,一是欣喜若狂,二是委屈崩溃,他等了这么久,帝君终于复生了,那很好,可帝君把他彻底忘掉了,这又如何是好?
楚雁川坐在榻椅上,景非容就瘫坐在他脚边,趴在他的膝上呜呜直哭。景非泽等人也不劝,五弟隐忍太久,让他一次性发泄出来也好,况且被心心念念的老婆彻底忘记了这种事……确实很令人受伤。
“雁川。”近八千年未见,羽霖云看着楚雁川,尽管知道他记忆全失,却还是忍不住问,“还记得我吗。”
楚雁川摇摇头,顿了一下,说:“不过觉得你十分熟悉。”
“哇——!”景非容哭得更惨了,帝君对羽霖云有印象,却一点点都想不起自己,这也太让人伤心了吧!
楚雁川复生在初,元神魂魄还有些不稳,景非泽安排了房间让他先休息调养。景非容和羽霖云站在房外的廊上,景非容伤心过了头,抽噎停不下来,哭得直打嗝,一边抹眼泪一边不住地看着房门,生怕他的帝君再溜了。
羽霖云拍拍他的肩:“好了,不哭了,别让雁川觉得你只会哭。”
景非容呜呜呜地说:“人家就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