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竹凝望那女人,脑子嗡地一片空白。
五年了,她也没有立即将人认出来。
只有声音,是没有变的。
从穿着品味,到身上喷的奢侈香水,再到发型,面容,甚至是气质……
这个女人变化比她还大,似乎越来越年轻,叫人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是奔五的年纪了。
李清竹呆滞在原地,就这样一直凝望着她。
对她的印象,仿佛还停留在五年前。
五年前,林孟高考前半个月,炎热的夏天难得落了场雷阵雨。
中影形体教室里,老师托了托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根长戒尺在大腿边上晃来晃去。
“挺胸!你害羞什么?比你胸大的多的是!”
“肩膀要打开,对!彻底打开!”
“别缩着脖子啊,我知道一到中午你们就犯困,但是现在是什么年代,再不努力,你们就会被社会淘汰的!一个个的,给我打起Jing神来!”
这个老师在中影是出了名的严厉,她的课上,哪怕上下眼皮直打架,也不绝不容许走神,毕竟学生们谁都不想挨罚去塑胶Cao场上晒太阳,会把皮肤晒伤的,对于艺术生来说,恐怖的程度可想而知。
课堂上没有任何窃窃私语,安静得只能听到教室窗户外噼里啪啦的雨点声。
二十岁,花朵盛放的年纪,李清竹头脑晕晕,听到那骇人的声音,神经越绷越紧,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她抗不住了。
“咚——”
有人倒地发出巨大响动,是谁呢?李清竹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啊!——”
女孩们的尖叫声惊起。
“老师!清竹晕倒了!!!”
哦,原来是自己。
那是迟来的分化,学校通知家长,林父和林母双双赶去,照顾了李清竹整整三天,这三天,身体里奇迹般的长出腺体,整个背脊钻心挖肺的又痒又痛。
尽管浑身难受,她的心却是滚烫的,是喜难自抑的。
她终于分化了,虽然来得迟些,可她并不觉得晚。
每年体检医生都说,她是未分化的Omega,只要分化,就一定会分化成Omega。天天盼,天天盼,盼得她都觉得医生不专业,就是糊弄她安慰她,她快放弃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这样就可以闻到林孟的信香素,这样她就可以不再畏惧世俗。
三天里,她哭也是开心的哭,痛算什么呢?能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
她醒转后又痛晕,昏睡过去又醒转。
腺体发育,子宫成熟。
像破茧而出的蝴蝶,浴火重生的凤凰,她浑身上下都没有半点力气,脆弱不堪。
三天之后,叔叔和阿姨去接她回家,他们在门外和医生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林父情绪低沉,林母一脸失望。
最后是阿姨一个人进来了,什么都没说,先在李清竹床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阿姨……”李清竹勉力睁开眼睛,喉头涩得发疼。
林母再抬起头,脸上的泪水一串串掉下来。
“清竹,阿姨求求你,离开孟孟吧……”
那张哭得让人揪心的脸,是无私养育她好几年的长辈。
和现在沙发上坐着的富态女人五官重叠,李清竹总算找出些当年的影子。
她的双腿如同被灌了铅一样,挪不动。
林家对她有恩,她不能忘恩负义。
林家对她有愧,而她刚出国的那两年里,阿姨是给她打过生活费的。
她对林母没有怨言,有的只是畏惧和亏欠。
“吓傻啦?怎么不说话呢?这孩子,出国五年,都不认识我了么?”林母从沙发上笑意盈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阿姨最近比较忙,所以听到你回国也没来得及去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还习惯吧?膝盖上的伤怎么样了?”
林母拉着她往沙发前走,李清竹听到这些话,迟钝一阵,才猛地回过神。
她扭头看着林母,瞳孔快速收缩。
“你不要惊讶,阿姨也是关心你和孟孟,所以多了解一些的。去医院看过了没?女孩子嘛,身上留疤是不好的,以后还得嫁人不是?”
林母从容淡定地表达关心,一字一句,像警钟一样敲在李清竹心上。
她沉默着不说话,林母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来,随后拿了一份合同递给她,自顾自地接着说:“阿姨现在过得还不错,这你是看到的,孩子的事我不会干涉,你们现在录综艺阿姨也没插手,这份合同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看看?”
李清竹机械地翻开合同,上面的条款很简单,报酬很丰厚,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不心动,只是林母说的那些话,表面上是照顾,实际上她想表达的意思,太明确了。
回国这些天,李清竹没去看望林孟的爸爸,听说叔叔一个人在老巷子旁边开小饭馆,日子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