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唯一一条“活物”——黄色的野狗正流着涎水看着她走过。
野狗趴在街道旁,它的毛色杂乱,掺杂着灰黑的垢渍在皮肤上拧成一团,伏在地上所触及地面的毛发一并染成了shi润的黑,它的眼睛亮着红光,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桑椹能听见野狗‘哈哈’的喘息声,她敛神垂眸,步伐匆匆。
梦境里没有活物。
那是魂魄为她编造的存在。
只有找到魂魄本体,满足了它的心愿,她才有可能被放出来。又或者,煎熬过一切,等待梦醒。
就在桑椹快要离开野狗视野的尽头,野狗突然动了。它抬起爪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野狗的四肢看起来有些不协调,但很快调整,它漫不经心的跟着桑椹的步伐。
桑椹回过头,野狗便不动作。它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的两团赤色红光像细针一样锐利。
尽管经历了无数次梦境,她还是忍不住会惧,会怕。她扭过头不敢看它。
一旦魂魄洞悉了她的恐惧,她将更加难以脱身梦境。
表面越是镇定,内心便越是慌乱。桑椹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直跳,就连呼吸也开始错乱。
脚底的速度越是加快,裤腿上翻起的泥渍便越是多。
野狗步步紧逼。它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就像她的心脏一样。
路没有尽头,她找不到任何躲避的地方。
她想或许自己猜错了。魂魄本体也许就是身后这只穷追不舍的狗。
野狗与她保持着距离,比起桑椹的慌忙错乱,野狗看起来更像是在悠闲散步。
这看起来就像是狗遛人。
原本以为是永无止境的角逐,视野突然瞥见了红棕色的大门。宅子的大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它突兀地镶嵌在壁墙里,朱红色的大门像极了血的颜色。
可桑椹来不及多想,她只是一昧地加快步伐。
野狗锁定着桑椹的位置。大概是猜到了桑椹的想法,它也忽然加速起来。
四条腿的动物追逐着两条腿的动物。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
在险些被追上时,两条腿的动物用脚一蹬,这才跌跌撞撞地撞进了宅子的大门。
古老的木门发出“轰”的一声。野狗在门前停住了脚步。这里似乎有什么忌惮的东西。它在门口嗅了一会,却只能隔着门与桑椹遥遥相望。
桑椹的掌心蹭破了皮,她已经分不清楚后背是冷汗还是热汗。
野狗重新伏在了地上,以之前的姿势。它从鼻子发出呜咽的声音,如果不是眼睛的红光,桑椹或许能看懂它要表达的意思。
【快逃!!】
桑椹合了半边门,她挡住野狗看她的视线。
这太恐怖。
宅子的布置与白日去过的那间老宅相同,只是院井里多了双虎头鞋。
那是双独属于幼童的鞋。
宅子里有孩子吗?
桑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听到,否则,这又是一个鬼故事。
梦里,往往只能入一只鬼。
桑椹没有多想。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有人吗?”怯弱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
门外的野狗百无聊赖地盯着红色木门。
“我进来了。”桑椹说。
木门咯吱作响,桑椹迈了一只脚进去。
她不知道野狗的魂魄是在白天里什么时候跟着自己的,才能够将宅子的构造复刻得一模一样,这让她很诧异。
魂魄只能构造曾经所见的梦境。
又或许,是她被觊觎了所有记忆。桑椹抿了抿唇。随着年龄的增大,她遇见的鬼也越来越千奇百怪。
桑椹无法预知鬼魂的行动。她所了解的一切,只有自己曾经无数次被吓醒的梦境。
每一只鬼魂都有故事。
女人的人影忽然出现在被推开的门边,桑椹吓了一跳,她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几步。她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晚期端着个水盆,她的手shi漉漉的,“桑椹?”
这是她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桑椹点了点头,却没有往她身边靠近的意思。
她不能保证晚期是否是魂魄本体。
晚期张了张口,“怎么了?”
她将水盆里的水泼洒在院子里。
院子里已经没有了虎头鞋的踪影。门口的野狗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桑椹咽了咽口水,“晚期…姐。”
如果魂魂喜欢捉弄她,它们便会幻化成她曾经见过的人的模样编织噩梦。一旦桑椹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魂魄们便狂喜雀跃。
这是它们为数不多的乐趣。
如果晚期突然化成血泥,桑椹觉得以后自己可能再也无法直视她——会有Yin影。
“你不进来吗?”晚期问。
“嗯。来了。”桑椹应道。
野狗在门外吠叫起来。桑椹越是走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