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驹果然渐渐平静下来。
蒹葭很听话,等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桃不换回来,漆黑的瞳孔里倒印着桃不换潇洒的身影,她为刚刚发生的事情动摇。
在江州的时候她一向自视甚高,虽然是一个侧室所生庶女,但她不甘于被拘束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
她钻研医学,希望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但因为身份所限只能自己在家自学,时而伪装出去江州城内的各大药房观察大夫诊断。
后来伪装的事情被兄长撞见揭破,父亲大怒罚她在祠堂里跪坐了三日。
母亲含泪来送饭,并让她以后莫要再犯,她虽然答应了,但心底里始终不服气。
原本以为只能偷偷摸摸地继续,却在一日刚好撞见了菜市场上有人被马车在撞倒,手忙脚乱之际却对着满地打滚、痛苦哀嚎的伤者无可奈何。
最终出来了一个人,那人随身带着行医药箱,三两下便控制住了局势。
蒹葭后来才知道,那人姓孙名围,他不是个大夫,他是刚来的仵作。
“想什么呢?”桃不换打断蒹葭的思绪,凑上前问她。
蒹葭睫毛一颤,回过神来。眼前这人同样是一个女子,却有着不同的气度,她不像闺阁中的女子那样畏首畏尾、谨守本份,也不像小门小户养出来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姑娘。
她的父母一定非常疼爱她,否则不会养出她这样的洒脱张扬的个性。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蒹葭行礼道。
桃不换心虚地接受了她的礼节,其实让蒹葭一个弱女子骑小马的确难为了她。但她不说,姜有汜也不是个多嘴的人。
“姜公子说有话要问你。”
“是……”
姜有汜在马车里看见桃不换居然把车夫赶去骑马,自己则替换了车夫的位置赶这辆马车。
这样行事看起来任性妄为,但也是为了保密考虑。倘若让老车夫听取什么机密,恐怕又要多出一条人命。
有桃不换在守着,姜有汜便安心许多,她看着局促不安的蒹葭,开口问她:“蒹葭,我专门为了你的案子半途折去江州,我不敢保证能还给你真相,但如果你有所隐瞒,肯定会给破案增加难度。
所以现在请你将案发经过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讲给我听。”
蒹葭点头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睛之时眼里已经多了一分笃定。
“其实我从小就认识杨聂……”
第19章
桃不换在外悠闲地甩鞭子赶马,偶尔侧耳去听从马车里依稀传出来的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她不用看便知道马车里的两个人一定是正经端坐着,不会像她一般坐得歪歪斜斜。
玩心起,桃不换抽了马屁股一下,喊了声“驾——”
马车顿时加快了速度,桃不换透过掀起的车帘往里面一瞧,果然两个老学究已经东倒西歪,狼狈非常。
在桃不换作弄偷笑的当口,姜有汜凌厉的目光从马车里透了出来,牢牢地钉在桃不换的脸上。桃不换吐了吐舌头,逐渐老实,再也不敢惹是生非。
蒹葭没有发觉桃不换的胡闹,而是端正了坐姿清理了嗓子后道:“杨聂本来是我的邻居,他们家就在我们家隔壁。杨聂的父亲原本是个参军,后来便因为一些事情被革职查办,闲赋在家,后来做起了织布生意,逐渐发了一笔小财,算是衣食无忧。
杨聂自小聪慧,他父亲也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替他买了考籍脱了商贾身份,希望他能有朝一日高中,光耀门楣。”
说到这里,蒹葭顿了顿,目光望向姜有汜。故事说来很长,不知道姜有汜是否有足够耐心听下去。
姜有汜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于是蒹葭继续道:“杨聂的功课在私塾里的确是最好的,他还有个「神童」的称号。
十岁便通过乡试,十四岁便过了县考,十六岁中了进士。
本来再考一场便能上殿试,可是他却在应考那一天失踪,白白错过了考试。”
“他那一日为何会失踪?”姜有汜问。
“我也不清楚……”蒹葭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失踪回来后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书不再肯读,字也不再练习,整日混迹烟花之地,纵情声色。”
“一个人的性情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大变,除非遇上了某件足以影响他性情的大事。”
“嗯,可能是那场失踪让他变了,所有人都曾问过他失踪的时候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只是回答说出门散了下心,因为路上累了所以半途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科考,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蒹葭微微转过眼睛,视线低垂地望着马车铺着的地毯上。
“杨聂既然已经颓废,又是如何进入江州观察使府作为幕僚?”
蒹葭继续讲述:“杨伯伯虽然被革职,但毕竟在江州做了十几年的参军,有一些人脉和手段。
眼见着科举应考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