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恒皱了眉,有些意外,然而终究是被她挑起了些许兴趣。看着她气定神闲的脸,低声问着,“说来听听?”
……
同一时间,宜水河畔,一列黑甲兵将在夜色沉沉中淌着湍流的河水前进着。一片黑暗中,远远望去,只能感觉到那一处势不可挡的森严气势,冲破幽静的空气。
而宫墙周围,在夜色的掩饰下,无数暗色的人影偷偷溜至了墙边,人影鹘跃,一个个轻飘飘跃到墙上,悄无声息踩着猫步上了王宫墙头。
守墙的将士尚未发觉,一片寒光掠过,喉头一紧,便已捂着喷血的脖颈,斜斜倒了下去。
微弱的火折亮起,伸出墙外,在空中诡异地划过几个无人能懂的符号,便又倏然收回,一个转身,便从墙头跃下,落进宫墙里头。分成两拨,一拨落至宫门前,将门里面戍守的侍卫悄然抹了脖子。
然而宫门厚重,推动横卧的钥木之时发出霍然声响,粗嘎沉闷的声音猛然爆发,惊动了周围巡逻的各路守将。
“有刺客——”
一声高亢大喝,不知是谁在须臾间反应过来,戛然出声。一时石破天惊,掀起了滔天大浪。
刀剑出鞘的金戈之声响彻一片,寒光此处飞跃而起。
“杀——”
伴随着钥木轰然而起的巨响,落至宫中接应的人与反应过来的南国将士猛然冲撞在一起,魅影飘动,踩着飘忽的月色,将迟钝的南国将士杀了个措手不及。
“轰!”
“杀!杀!杀!”
冲天的吼叫响彻云霄,森寒的杀气迅速扩散,宫门打开,身着黑甲的将士如chao水般涌入南国宫门,似一把利剑,直刺向摇摇欲坠的南国心脏。
战火纷飞,殷红的血ye在脚边迅速蔓延……
————
“啪。”茶水被重重磕在桌上。
南恒深邃的眸望向对面面不改色的女子,问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卫风yin容色淡淡,从容坐于原地,说道,“你答应与否,于我并无什么区别。”
“你……”
“杀!杀——”
震天的吼叫从宫门方向如利箭半直刺入人耳膜,南恒发怒的脸上有片刻的僵硬。
他猛然伸手灌了一口茶水,勉强压了压火气。看着卫风yin仍是那么副淡定的神情,总算清楚她最大的底气来自哪里。
卫风yin垂眸端起了手边茶水,递至嘴边,轻轻呼一口气,吹开面上漂浮的青碧茶叶,半晌,方才重新开口。
“你答不答应,我却是无所谓,总之你已无路可退。”她抬起眸来,定定望向对面的年轻的储君。
“我知道你对这里没有什么感情,对于南国覆灭与否,也并不在意。但你总归是坐上了储君的位置,对这里不可避免地有着责任。”
“——你若答应,将会有无数的将士幸免于难,不用拿起刀枪以命相搏也换不来丝毫转机……”
身为南国的储君,却需要敌国的将军来提醒他身上的责任,纵然南恒从没将这劳什子储君放在心上,却仍是觉得面上好似得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咬牙冷笑,“你倒是自信。”
“并非自信——”卫风yin打断他,纤薄的背脊挺得笔直。她侧耳听着宫殿外的动静,温声提醒,“只是事实而已。况且……”
她想起方才欲推门之时听到的女子声音,微微一笑,“你是无所谓,那林晚柔,你也不想保下么?”
“你!”听她提起林晚柔,南恒深邃的眉眼倏地变得Yin鹜。
卫风yin却是不理,只自顾了说下去,“殊死抵抗,只会徒增伤亡。你若自降,尚有余力保得皇室中人,免受罹难。”
南恒望着她,眸中深思。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皇室中人,拜褚沐柒所赐,到了现在,所有的皇室血脉,只余了他一根独苗。
剩余的,便只有方才与他有了肌肤之亲的林晚柔——勉强,算是扯上了皇室的名头。
他拧着眉思索,可看着卫风yin那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的不甘,一波接一波地涌来。
是了,林晚柔仰慕的,便是她这般义薄云天的圣人模样。在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为幼时的林晚柔破开了生命中的一丝微弱曙光。
他蓦然攥紧了拳。
半晌,慢慢松开。抬头对卫风yin意味深长地笑笑,缓缓,竟是点头应允。
他说,“如此,自是甚好。但……卫风yin,我要你输给我!在战场上,要你在众人面前,输给我!”
他挑衅地看着,看向这个从十五岁开始,便再无败绩的大禄将军。似是笃定了她不会接受。
果然,今夜一直从容淡定的女子微微皱了眉,敛睫垂了眸,静默不语。
南恒笑笑,心中已是了然。
然而——
“可以。”
南恒面上的笑僵了僵,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风yin——”一整晚都未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