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错又实在难以相信柳容止是顾念过往姑嫂姐妹之情,因此才对沈云破这般态度。
若真顾念旧情,当初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天明教退出大炎,或者至少在之后放两人离开。
而柳容止的要求之一便是要沈云破留在长公主府当人质,又哪里有一点顾惜旧情的样子?
就在沈错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宫女也已将三人领进了殿中。
沈错一抬目光,便看到正座上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虽满头银丝,面容却红润光泽,看起来体魄康泰,并不显老态。
柳容止一手拉了沈云破,一手拉了沈错,笑着迎上前去对老人请安,又一一为她介绍沈错与沈云破。
沈错被赶鸭子上架,幸好不用行跪拜之礼,尴尬又生疏地拱了拱手道:“错儿见过外祖母。”
太后看起来是个十分普通的老妇人,看出沈错的不自在,和善又体贴地道:“免礼免礼,快坐到外祖母身边,让外祖母好好瞧一瞧。”
沈错看了柳容止一眼,见她点头便依言坐到了太后的身边。刚一落座,便被太后握住了手。
“咳……”
沈错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有些不知所措。她跟着沈云破长大,上面再无其他长辈,也就鲜少会遇到这种需要尊老爱幼的场面。
太后一边握着沈错的手一边细细打量她的容貌,然后又看向一旁的柳容止与沈云破,叹气道:“比起你母亲,倒更像你姑姑一些。”
此话说得蹊跷,单论外貌,沈错显然更似柳容止。只不过她自小跟在沈云破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气质做派难免染上了姑姑的印记。
沈云破听罢不动声色,只淡淡地道:“太后请再仔细瞧瞧,无妄该更似容止才是。”
沈云破已被柳容止拉着一块儿落了座,即便进了皇宫,这位前天明教的教主依然不卑不亢,泰然自若,宠辱不惊。
太后摩挲着沈错的手,笑着对沈云破道:“无妄可是教主为小错取的字?字是好字,名却不是好名,容止于气度上着实差了教主一截。”
“母后!”
柳容止神情微恼,沈错听得却很开心。若非姑姑执意不让她改名,她早就不想叫这劳什子的「错」了。
也就后来长大用惯了这名字,又被那些个正派人士当作魔教少主讨伐,这才觉得自己的名字起得也颇为合适。
但这仍然无法减轻沈错对母亲的怨念,究竟是有多大仇怨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错」?
当初虽没见过柳容止,沈云破也从不曾在她面前说过柳容止的半句坏话。
但沈错只从自己的名字便知道,她与那位母亲恐怕没有什么母女之缘。
今日看到柳容止被自己母亲就此事训斥,她多少有种扬眉吐气,大快人心的感觉。
沈云破低着眉眼,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声音温和地道:“无妄既是邪道不行,亦是灾祸变乱,端看世人如何看待。
老子曰祸福倚伏,祸福既能互为因果,互相转化,那么对错也就没有明显的界限。
对既可为错,错自然也有正途。错儿的名字有警醒之意,教她至今恪守正道,不曾行差踏错,我认为取得很好。”
沈错甚少听沈云破唤自己的名,原以为她也是不喜欢的,没想她竟对此有这般高的评价,曾经那些对「错」的怨念立时消减了不少,竟真觉得这名字有几分悦耳。
“姑姑说得对,错儿觉得母亲这名字取得很好。”
太后深深地看了沈云破一眼,口中却对着沈错道:“小错喜欢就好。你母亲总是心系天下,便不怎么有当母亲的自觉,外祖母是怕她委屈了你。”
沈错暗道这太后还挺了解自家女儿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幸有姑姑待我视如己出,错儿不曾有过委屈。”
最委屈就是这几年了。
太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柳容止与沈云破交握的手上。
“沈教主果然出尘脱俗,光风霁月,所说之言句句真知灼见。难怪容止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执意要留你在身边。”
“云破俗人一个,往事更已如云烟。不知何德何能让长公主如此看重,实在是惊惧惶恐,难以安心。”
“我听说沈教主癔症在身,已不记得大多往事了。本宫认识一位医术高明的方丈,沈教主若有需要,本宫可以为你引荐。”
“前尘往事亦是身外之物,云破并不执著,在此谢过太后好意。”
太后虽拉着沈错,话却多是对着沈云破说的。沈错暗暗心惊,只怕自己姑姑仙姿佚貌,引得太后过分注意,适时出声接过了话头。
“外祖母,您所说的方丈难道是清国寺的主持清远大师吗?”
太后面露惊讶:“小错是如何得知?”
沈错立时显出了几分得意与自傲,笑道:“我曾行走江湖,与不少武林中人打过交道。清远大师的医术是那些老秃……咳咳,和尚中最好的,德行也高。我与他交过几回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