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自己沉痛的目光,她怯怯的抿了抿嘴,满脸写着无辜二字。
她这般,倒让他不忍开?口责怪。
……
纵然心中愤慨,黑刃魔刀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各中心酸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不过?说起衣裳,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甚和身的外衫,粗麻布料,摸起来有些扎手。视线里,前襟被磨破,腰封之上的Jing美丝线被扯掉了一半,原本的五朵暗云花纹也只剩下了两个,一左一右看着倒也合适。
右手上,宽大的袖口上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从中灌进凌厉的冷瑟。
他眼眸微沉,不由得想起自己日日身着破衫的原因?。
……
那时,魔域还未大乱。
“求求您,求求您!不要杀她!都是我的错!”
封魔台上书页四撒,残垣断壁一片狼藉,台下,蓝衣女子俯身叩拜,磕头,声响沉重?,每次抬头额前的鲜红就更浓郁些,说到最后已经是满脸血痕。
“你一朵小小的凌霄花,连名字都没有,仅一个供人赏玩的残花,放到人间也是让人践踏唾弃的命。老夫将你摘下送给怨儿,将?你放在千年的不死水中,祝你成人,现在你却反倒来祸害老夫的徒儿?”
“我错了,我这就走,我走的远远的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凌霄花发誓,此生绝不再踏入魔域一步,违之天诛地灭,永坠阎罗地狱沦为下等奴隶!”
句句毒誓掷地有声,天际红霞倏的明亮,天命在这一时刻便已经将?此誓言立为佐证。
日后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的佐证!
女子狼狈不堪,血迹斑斑模糊了视线,但还是跪着朝他爬过来,纤细的手指蜷曲,紧紧攥住垂下的衣袖,泣不成声。
“她是您的徒儿,您看着她长大,这几十年几百年的缘分哪能说丢就丢?您,您忘了吗,很?多年前您曾经夸过她的,您说她天资聪颖,是您众多徒弟中最听话乖
巧的一个,您不能杀她啊!!!”
“不能杀她,她会死的……”
“她不能死,我花开山间已几千年,可她不过?二八年华,她还那么小,她不能死,如果?非要死一个,我愿意替她……”
“呵,老夫的徒儿哪一个不是魔域豪雄,你一个残花,哪里能跟她比?怨儿求过?情,老夫今日不想杀你,记住你刚刚的话,此生再不回魔域!”
女子怔了一下,肩膀都在哆嗦,眸子里却瞬间亮起璀璨光芒,她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的开?口,如同秋风横扫落叶的干涩沙哑:“您,您的意思是,只要我走,就,就不杀她吗?”
“对。”
蓦地,女子咧开嘴笑,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也没有察觉,她高兴的点头,任由温热的鲜血再脸上肆虐。
“好,我走,我这就走,多谢,谢谢您,凌霄花下辈子当牛做马以报恩情,谢谢您,谢谢……”
话虽如此说着,可拽着袖子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您,真的不会杀她,对吗,您不是在骗我……”
“老夫一生坦坦荡荡,所言所行自诩问心无愧,哪容你这小小花朵质疑?滚开?!”
“呲啦——”衣袖撕毁。
他用的力气极大,女子的身体被狠狠地扔出去,摔落一旁,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却仍是郑重?其事地朝他叩了两个头,然后爬起来朝外面走去,蓝衣破烂,裙摆被撕扯开,垂在身后拖着,跌跌撞撞,走两步便要摔一下,引的封魔台前众人频频侧目。
心?头皆有些感慨。
凌霄本是山间耀世花,千年生根发芽,千年常青,千年花开不败,在花中地位凌驾梅兰竹菊君子之花,在其他地方也算是备受尊崇的珍宝,在魔域却被踩进泥里,被践踏的一文不值。
实在叫人唏嘘。
然而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早在她们二人耳鬓厮磨之时,就已经不论生死了。
……
“老头,你若是真的喜欢这个衣裳,可以缝补一番再去穿嘛,我们昆仑山的仙娥各个身怀绝技,你若是……”
“补不好了。”沉默许久的人终于再次开口,抬头时眉峰紧锁,满面愁容不化,眼角的皱纹褶起岁月的痕迹,刹那功夫,他好像老
了很?多岁。
“老夫这一生啊,就只能穿着破衣服了。”
在他违背诺言,在鬼门关前亲手杀了怨儿的时候,那凌霄花的恨意,就已经刻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衣袖上的裂痕,就是她刻骨的恨。
自那次以后,她当真再没有踏入魔域半步,怨儿死的时候口口声声念着她的名字,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怨儿孤苦伶仃的死去,凌霄花不知去向,这千百年她从未出现过?,六界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人的存在。可自己衣裳上的裂纹却越来越多了……
他知道,凌霄花还活着,她时时刻刻都想杀了自己为怨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