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轮到南小回,到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个。
然而这张桌子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眼大瞪圆,神采奕奕。温商手撑着头,呼吸均匀,早已陷入酣梦,他听第一个故事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眼皮打架,捱到第二个人讲故事的时候便已阵亡。
贺妄寻正襟危坐,他还沉浸在上一个故事中,眉头微皱;君安一边端着茶杯拿在手里把玩,一边防备着四夏幼稚的惊吓;而卫卿与周围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仰躺在唯一的藤椅上,两脚架上板凳,把辣椒当遮光眼罩放在眼睛上,虽说是在睡觉,两耳却是清明。
南小回跟他那位已故的师父走南闯北飘无定所好几年,一路走来乡里野间听说过不少怪异稀奇的故事,大多是传说,不能辨别真假。
他眼睁睁地看着四夏伸手塞进熟睡的温商的衣领里,嘴边露出坏笑,朝自己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莫要出声。
南小回肩膀一挑,说:“我说一个守松人的故事吧,这是我在某个小酒馆里听来的,不必当真。”
“传说,在一处水乡,住着一个守松人,这个守松人是世代沿袭守松这个职业,守的也是他们这处水乡大山上的松树林。因为水乡常年没有外人进来过,那里的风景很美,但最美的地方是松蓝湖,松蓝湖在大山向着乡里的脚下,松树长在大山山腰,从山脚到山腰可以走盘旋的山路,也有一个讨巧的近路,是松蓝湖岸边直接搭上去的一个木头栈道,不过大多数乡民上山走的是山路,他们不敢走这个直接通向山的栈道,因为木头栈道摇摇晃晃,看起来就非常危险,但敢走这条木头栈道的只有那个守松人。”
说到这,四夏迫不及待猜道:“那个守松人是神仙?”
南小回摇头:“不是,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在上一代守松人卸任之前他早已学会如何在栈道上攀爬,这似乎是他们的一种仪式,也是他们身为守松人的一个标志。”
“松蓝湖有许多红瞳天鹤,每天在守松人准时上山守松,摘下一片树叶放于唇间吹出曲调时,它们便会拍打着翅膀从别处飞来,在湖面玩耍嬉戏,偶尔会飞上山腰,窝在守松人身边睡觉,守松人经常与它们作伴,久而久之也负责起了它们的喂食。”
君安听了一半,转了转面前的杯盏,说:“这个故事恐怖吗?不是说要讲恐怖故事嘛。”
南小回捏着茶杯送至嘴边抿了一口,颇有说书人的神秘老成,说道:“不急,守松人的日子过得惬意盎然,他本以为一直能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守松人没有上山守松,松蓝湖里的天鹤也没再出现——”
“一群小兔崽子说什么书呢!”薛焕进门嚷嚷道,大嗓门直接把睡死的温商吓醒了。
“谁在门外竖着‘今日不见客’的牌子,是有人来找你们算命不成!”
第三十二章
薛焕冷不丁地出现打断了南小回接下来的故事,几分昏沉的室内像被一阵狂风撞开了门,顿时驱散了些许闷热。
桌子上坐没坐相、趴没趴相的几个人,除了南小回和贺妄寻站了起来,其余几个人都维持着松散的姿态,只抬起眼皮,看着外出归来的师父。
四夏眼睛挤开一条缝瞅见了站在门外不进来的彦周,她诧异于彦周世间难见的姿色和生人勿近的气势,对薛焕说道:“师父,这是你的朋友还是你在外面又捡了一个师弟给我们?”
那张脸长得未免太柔润了,很好欺负的样子。
薛焕口干舌燥,在桌上随便端起一个茶杯仰头灌完,舒了口轻松气,说:“没事,不用管他,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他吩咐道:“你们今后在三问见着他呢,不必问候也不必交谈,省的伤害人家。”
四夏惋惜地看了一眼门外人,心想,原来是个哑巴,太可惜了。
站在门外吹凉风的彦周很配合的不说一字,不出表情,一动不动,很乖巧地配合薛焕的设定。
唯有……南小回怔愣着盯着彦周看,面上一如既往地淡然,然而在激荡的脑海里,反复出现这人将自己的师父一手穿心。这人道貌岸然着站在门外,双目悠然,却也卸不去他一身的血腥气,南小回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在众人的闹哄声中重新坐了下来。
方才他同彦周对上了眼神,后者的眼睛里仿佛没有一切,也没有他,大概根本不记得有自己这号人,南小回冒出了一个不太妥当的猜想,或许这人并不是怀着好意来的。
——
之后的时间,彦周尽职尽责扮演着一个不能说话的可怜人,因为他暗地里被薛焕“威胁”过了,不准靠近他的几个徒弟,尤其是没见过他的那几个;不准干扰他们的玩乐和修习时间;不准盯着他们看超过三秒钟;不准背里耍小手段吸引他们注意力,还有诸多不准,彦周听得烦,剩下的干脆一个都没记住。
此时此刻,贺妄寻在和卫卿下棋,卫卿玩不通黑白棋子,来来回回悔了好几次棋步;四夏正仅凭一己之力打算给辣椒重新搭建一个草窝窝,下雨天防水,艳阳天能遮Yin的那种;温商自从边塘镇回来之后,像中了睡咒,这会毫无形象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