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 尘听蓉发现楼思远出轨时,最初两家还各自劝着要好好过日子,大抵意思是, 这世上男人没有不犯错的,如果还要想扶相持的过一辈子,这种出轨的事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就过去了。
只要楼思远收敛, 不在犯同一个错,是值得被原谅的。
忍一忍,风平浪静, 退一步, 海阔天空。
楼安然当时还小,偶尔会撞见经常笑的妈妈偷偷背着她哭泣, 可能是为了她, 或者身为女人天生的宽容心,眼看着这件事即将妥协, 她们家的吵闹要终止时, 矛盾升级了。
有一次她刚放学回来,就撞见两人大吵, 吵得脸红脖子粗,楼思远还砸了不少东西,那时候她才知道,她最尊敬的父亲大人在外不仅养了小三,小三的女儿和她一般大。
楼思远自我检讨时说的‘逢场作戏’理由不攻自破, 尘听蓉前一段时间的纠结和退让,甚至委曲求全,像一个世纪大笑话。楼安然也从她们多次争执中, 懵里懵懂的明白了一件颠覆她人生的事,她的父亲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们,因为他在外面还有个小家。
她多了一个分摊她父爱的妹妹。
而?她妈妈多了一个情敌,一个在尘听蓉毫不知情却又存在了好多年的情敌,那位阿姨才是楼思远初恋,也就是所谓的‘真?爱’‘白月光’,若不是楼家为了巩固资金链求助尘家,可能根本没有她存在的必要。
楼安然当时觉得这个家以后大概没安宁之时,没想到接下?来的事却如狂风暴雨,把她整个人都打懵。
她永远记得,那是一个周三的下?午,她在学校里值日,回到家已经特别晚了,整个家冷冰冰,没有一丝过去的温馨和烟火味。自从她妈妈和爸爸因为小三的事闹崩之后,楼思远彻夜不归,不是借口在公司加班,就是待在他外?面的那个小家,鲜少回来,她妈妈心灰意冷,不再亲自下厨,厨房变得冷清,整个家如严冬腊月。
楼安然回来时,没嗅到饭菜的香味,整个屋子也黑漆漆的,像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猎物自动跳进来的怪物。尘听蓉把家里的阿姨都打发走了,大概觉得太丢脸。楼安然那
段时间几乎对家里没人习以为常,所以并没觉得很奇怪,她打开灯,放下自己的书包,在叫外卖或是自己动手做个简易餐中来回跳动,一转身就看见楼梯口躺在血泊中的尘听蓉……
她没有妈妈了。
这些年,她也知道迁怒是不对的。上一辈子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下一代,道理谁都懂。可一看见楼安妮,楼安然免不了会想起那段尘封过去的往事,鲜血像盛开的玫瑰,从尘听蓉的身后一点点散开。
她抬头,眨了下?眼,“我?只有十分钟时间。”
楼安妮点头,几乎没废话的直指她们一直逃避的问题,“你不是一直觉得是我母亲害死你妈妈,那天我?们的确去过你家,可我们走的时候,你妈妈还好好的,她甚至对我?母亲说,既然你们真心相爱,我?要楼思远净身出户,一分家产也休想得到。”
楼安妮从小就和母亲住在一间两室一厅的小屋,第一次去到那么大的房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尘听蓉,对方端庄大方,长相出众,看起来不像个富太太,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即便在她母亲苦苦央求下?口出怒言,也自带了一种大家闺秀的良好教养。
楼安妮还记得,最初的时候对方给了自己一块巧克力,问了她年纪和学业,直到她母亲哭着下?跪,她才变了脸。
后来,直到她进到楼家门,被人指着鼻子大骂私生女,没有小伙伴愿意和她玩耍,说她脏,说她母亲更脏。她那时候才知道她和母亲在所有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
楼安妮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楼安然时,对方就拿一双漆黑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她,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她那时还不懂,一直到她们被指责害死了尘听蓉后,好像就明白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母亲没害死你妈妈。”
“你要说的就这些?”
楼安妮见对方的表情平静如水,像眼前的海,一粒石子丢进去,水花都没溅起来,“你不信我说的?”
楼安然淡漠的斜睨了她一眼,“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
早在她和老爷子在医院提出要尘听蓉留在楼家的股份,她就知道了。白惜寒送她的这份大礼中,有她妈妈当年死亡那天去过家里
的一份名单。
即便如此,当年如果不是楼安妮的母亲插足她父母的感情,她也不会突然没了妈妈,间接的没了父亲和这个家。
楼安妮语噎,“重?要,至少我?妈不用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而?且如果不是你的话,她原本是有希望可以进楼家的门,楼安然,是你欠了我?的,不是我欠了你。”
楼安然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痴痴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以为你母亲和父亲是所谓的真?爱,所以先有了我?妈妈,后又有凌怀玉捡漏?全是因为她们破坏了父亲和你母亲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