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糜知秋的关门声传来时,他就下意识地望了过去,看到他长长的棉袄就像一床被子,忍不住把这个比喻摁在嘴里,担心对方又抨击自己的语文。
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的。
糜知秋挥挥长了一截的袖子,“你怎么来了?”
夏炘然指了指车筐,回答着不相关的事,“因为婚礼仪式结束了。”好像他们约好了见面一般。
糜知秋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车后座,觉得算了,不需要什么解释,反正哪里他都会跟着去。
“走吧。”
夏炘然今天似乎很开心,等他坐好了,踩着脚踏板出发,还自己给自己配音了一声唰。
他的声音迎着冬风,被吹散成白雾,“长江大桥下个月要封了,我一直很想走一次。”
得到了纵容的人主动回答起来。
“等你回来它就解封了。”糜知秋拆穿他。
“那你不是要等很久吗。”夏炘然一副很为他着想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说等他回来,还是说等桥开放。
好像我很想去吹风一样。
糜知秋腹诽着,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看着暮色四合。
他把脸埋在毛绒的衣领里,感觉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温暖到了脸颊。
他喜欢自行车,就像喜欢公交车后排一样,鼓鼓囊囊的衣服让他的肩不时蹭到夏炘然的背,幢幢洒洒的楼房灯光好像都是星星,穿梭在路上。
停车的时候糜知秋突然反应过来,”那我们岂不是要走一个来回,不然车怎么办?“
夏炘然把钥匙往糜知秋口袋里一塞,“坐车回去吧,自行车就交给你保管啦。”
他很理所当然地揉揉手背,“实在太冷了,骑不动了。”
糜知秋突然就得到了新的任务,看了看车筐里的花没有说话。
说起来,徒步走大桥这件事,如果没有特别的契机,可能很少有人会去尝试,也没人想尝试,毕竟走着走着,人行道会消失一截,偶尔有机车路过,还会嫌他们碍事地鸣鸣喇叭。
糜知秋对此美化一番,“这是在向我们致敬。”
大桥上的风比想象得还要大,就像海面上刮来的,咆哮着揪人耳朵。
糜知秋把帽子拉得低低的,几乎将脸挡了严实。
夏炘然拽了拽他帽子上的毛,“你像个笑话。”
糜知秋疑惑,“怎么突然骂我。”
夏炘然解释,“不是,我是说你作为笑话,怕冷。”
糜知秋在脑袋里审视了一下“冷笑话”这个词,才勉为其难地绕懂了他莫名其妙的段子,瞟了他一眼,“很冷。”
夏炘然笑起来,感觉自己乱麻般的脑袋里全是这种没有章法的话,干脆问起糜知秋。
“所以笑话同学,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高冷的猫奴。”糜知秋埋着头往前走。
夏炘然真的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拉着他的帽子笑,“哪有对你高冷过,一直都是我来找你。”
这话在这个场合说显得有些别的意味,糜知秋侧头看了看他,路过的车从他正面迎来,又疏忽驶走,像在脸上绽放了一盏灯,又暗下。
不是的,我曾经一夜一夜地跳上你的窗台,把你作为我唯一的归宿。
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糜知秋低头:“最好是。”
江河是没有chao声的,仿佛一面铜镜,装着城市的忙碌。
走了一段时间后,就没有那么冷了,糜知秋看着远方的灯一路延伸成弯弧,明晃晃地在一个地方熄灭,好像终点近在咫尺,又好像只是海市蜃楼,他突然想起强风吹拂里说,只要迈动左右脚,最后都会到达。
似乎很适合现在,又似乎很遗憾这段路越走越短,想用眼神施展魔法,让灯光闪烁到更远地方,没有尽头。
仿佛是泄漏了心里的声音,糜知秋突然被拉住了衣袖,步伐戛然而止。
一直走神的糜知秋这时才发现,夏炘然再怎么冷都不会红的耳尖,燃烧得像红灯一般。
糜知秋如同连接着临终前的心脏检测机,冬夜里突然回春,在显示屏上画出一个个峰值。
好像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又好像听到夏炘然的话和呼啸而过的机车一起跌在风里。
“你以前问我为什么一开始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
他松开了手,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因为一直不一样,开始得比你想象得还要早很多。”
这句话说完,像是得到了什么默许,他很顺手地把糜知秋被风吹扬起来的刘海挽到耳后。
“我知道你大一的时候喜欢吃食堂顶头的那家日本拉面,辣椒加半碗,每周四上午有一节体育课,冰激凌只买巧克力味。”
好像是怕停下来就会被打断,又好像这段话温习了太多遍,他语速很快,“你喜欢坐在东门的空调旁边,别人碰你头会被打,有一件灰色的风衣,冬天的时候会带保温杯去图书馆,如果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