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知秋认真回答:“还有闹钟。”
夏炘然笑得不行,思考要是录下来会不会被杀人灭口,但是摸出手机后,他刚打开语音备忘录,就有一个想法像鲸鱼跃出水面。
夏炘然想。
要是我现在让他说我喜欢你,他也会乖乖说吗。
就算不是真的。
鲸鱼落下时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夏炘然捏紧了手机,大胆的想法随着水面的涟漪晃动,声音在唇齿间绕了一个圈,最后收敛成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怎么告白。”
他摁开了录音键,嘈杂的背景音被印刻在音轨上,起起落落纺锤状的声波和心跳一起波动成海浪的形状。
糜知秋感受不到问题里别扭的深意,他现在是个认真做题的小学生,只能试图翻资料来完成这个超纲的考题,遣词造句和书籍在他脑袋里开会议。
思考是醉酒的大敌,酒瓶们一起挥舞起膀子把它们赶出去。
糜知秋几乎是用本能回答的,“用博尔赫斯的诗。”
他说,“《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那首。”
语句化成了振幅录进了手机。
但音频和夏炘然都对此一无所知。
夏炘然想,是量限制了我感受浪漫。
这又是什么厉害的东西。
紧张的汗意,随之蒸发成了一点接近于茫然的释怀。
其实长大后再看,会在莫名其妙的悸动里,疑惑最初那些只能感动自己的行为。但这本来就不是给当局者辨别的,这是属于他十九岁的夏天。即使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这是多么动人的事。
为了能让你在借书卡上看到我的名字,我读了好多书。
但似乎依旧听不懂你说的话。
夏炘然按下了暂停键,录音界面发出了叮的一声。
撒欢喝酒的时候敞开了性子,收拾残局倒是让人一头包。
清醒的人把晕乎乎的酒鬼们当麻袋一样拖在身上。
许桐晃得像个螺旋,糜知秋这个担子自然落在了夏炘然的肩上。
他软塌塌得像一束没有包装的花,拉起了这里,那里就耷拉下来。夏炘然很没有办法地让他环着自己,又像是在拖他,又像是背在身上拽。
糜知秋的呼吸带着酒气,在夏炘然的脖子后面浸出一点热度。
他的醉酒环节似乎还很循序渐进,这一会已经从乖乖的回答者变成了一个话唠,一直嘀咕着奇怪的话。
“我的身体在燃烧!”
“嗯。”
“树上的手在晃动!”
”嗯。“
”月亮在攻击我,它好刺眼!”
“嗯。”
平平无奇的美貌下,整天都在惦记什么奇怪的东西?
夏炘然一边搭腔,一边想笑。
后现代醉酒派代表诗人和他忠实的听众慢悠悠地晃回去,一路上落下了许多个“嗯”,像尾巴一样跟着。
月亮偏心他们,把路照得皎洁。
糜知秋顺利砸进自己的被窝时,整个人都在懊恼,头埋进枕头里,长长叹了口气。
大黑看他这么晚才回来,招呼他:“喝醉啦?”
糜知秋拍了拍床,做出了泄愤般的肯定。
装醉装过头,真的把自己喝醉了。
等糜知秋清醒一点时,已经趴在了夏炘然的背上,对方听他安静下来,还问他是不是困了。
不是的。
是吓坏了。
糜知秋在断片的记忆里捡拾了一些重点,发现他居然摁着头让别人关注自己,只想偷偷默哀。
沉默了一会,他侧头打开了手机,翻出微博里的粉丝列表,看到夏炘然躺在了第一个位置。
头像还和暑假时一样,是他的手,骨节分明。
得偿所愿和那些丢人的心虚在他杂乱的脑袋里互相挤兑,他摁了摁太阳xue,感觉头疼。
哦,还有知乎。
他又想起了新的东西,感觉头更疼了。
糜知秋把头砸进枕头里,一副不脑震荡不罢休的样子。盟主偷看了他几眼,疑惑他在干嘛。
再看几眼,这家伙砸了好几下,好像终于放弃了伤害自己脑袋这件事,又打开了手机。
盟主想,确实是醉了。
糜知秋点开豆瓣,破罐子破摔地接受了现状,决定干脆看一下。
夏炘然豆瓣关注的人只有糜知秋一个,粉丝也寥寥。
糜知秋又忍不住吐槽自己,毕竟不会有第二个人强迫他关注了。
即使不加好友,夏炘然记录的风格依旧和他展现给外人的一样,简洁整齐,看书和电影的频率很稳定。
可是糜知秋发现夏炘然的记录看上去很齐全,近两个月的图书列表里却没有《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
这本的过程他明明都正好参与了。
糜知秋带着一点猜测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