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离龙川最先给自己设定的两个小时只剩两分钟,然而他非但没让顾晓梦认罪,甚至没能从她口中撬出一个字。龙川感觉这是对他前所未有的羞辱,因为顾晓梦眼神里的内容是他看不懂的,失控的恐惧与克制交替出现,还有间或的涣散、游离。
“承认吧!你的上线老枪到底是谁,是不是顾明章!”
「蝴蝶就是老鬼,你父亲孤舟就是老枪,对不对!」
顾晓梦的意志力终于消耗殆尽,她已经没有体力再去与困住她的束缚抗争,软软地瘫在椅子上,疼痛也无法维持她的清醒,而幻觉就在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乘虚而入,眼前的龙川与戴笠逐渐重叠在一个人影上。
她像一个即将被流沙吞没的人,努力想抓住一根让自己不再下陷的稻草,握住的却只有虚空,抵抗只会让自己下陷速度越来越快。
“你跟你父亲都是中共的地下党!”
「你们父女骗了我好多年啊,你怎么对得起党国的栽培!」
“裘庄的宝藏是不是你们转移走的!”
「中共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只要你写下中共在杭州所有地下党的名单,我就不会再折磨你。”
「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写下中共在杭州所有地下交通网的名单。」
“我看你究竟能撑多久!”
「我看你究竟能撑多久!」
顾晓梦眼前的一切,终于变成了在重庆困住她的那间审讯室,她本能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这是她最后的抵抗,是前世经历过数不清噩梦后,留下的肌rou记忆。
右手被钢钉穿破的痛感将她折磨的快要麻木,那感觉就好像前世被截肢以后,明明已经感受不到右手的存在,可是幻肢痛依旧如影随形。
顾晓梦只恨这副身体不像她的Jing神一样残破不堪,否则如果就这样痛死在刑架上,也是一种解脱。
玉姐,看来我没想像中坚强,这次要让你失望了。
而“解脱”就像一个开关,一旦触碰了,求生欲就如同沙漏里的细沙,无可挽回地逝去。而这个开关,顾晓梦曾经无数次的用指尖抚摸过,可是她有着太多未完成的事,迫使她收回按下去的手指。
因为这世上,能给她收拾残局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那份源于李宁玉,却最终由顾晓梦自己选择扛起的责任,不是为了谁,更没有值不值得,仅仅是因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