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天顾晓梦对金生火说的是实话,从她踏进裘庄的第一步起,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更不能活着挺过刑讯。
刹那间,上次晕倒后的噩梦情景再次出现在顾晓梦的脑海中,她难以自制地颤抖了起来,瞳孔一瞬间的放大,因为她意识到,如果再来一次,此刻在她身边的,再也不是李宁玉,而是瞄准她一丝一毫破绽的龙川,她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好提议,可惜刚才跟顾上尉约定了,不让你受皮rou之苦。”龙川将顾晓梦手表的后盖掀开,然而里面除了齿轮没有任何东西。于是将手表放在顾晓梦的外套上,回头对下属说:“将顾上尉的东西好生看管。”
顾晓梦的目光跟着自己被拿走的外套,再也没了刚才与龙川对峙时的气势。龙川将顾晓梦的反应收进眼底,满意地亲自将顾晓梦的右手固定在扶手上。
“好了,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顾晓梦盯着手上拿着纸笔,冲自己走过来的日本军人,面如死灰。
幸好,她还有最后一粒属于白小年的氰化钾,就藏在她衬衣第二颗扣子下方的暗袋里,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是她昨夜在钢琴前为自己奏完最后一支无声离别曲,从手表里取出来放进衬衣里的。
顾晓梦的每件衣服上,都有这样一个刚好能塞进一片氰化钾的暗袋,陪着她只身一人走过那段看不见希望的黑夜。
而这个暗袋,也是顾晓梦当年以一只右手作为代价,从她间谍启蒙老师戴笠的身上,学到的最后一件事。
「死神似乎是我征途上的仆人」
顾晓梦25岁生日那天,对李宁玉说出的一句年少轻狂的妄言,终于变成了日后伴随一生的诅咒。
第67章
这是龙川经历过的历次审讯中,最特别的一次。第一次犯人身上的伤痕不是因为行刑者,全部都是因为自身企图挣脱束缚而在留下的。
顾晓梦终于不再是龙川以往见到的那样,永远的游刃有余、玩世不恭,仿佛这世上没什么是她会在意的。
她的额头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挣扎时凌乱的碎发被汗ye黏在脸颊上,浑身颤抖着,即使脖子双手双脚都被固定住,依旧不停地试图用肩膀,用她能动用的身体的任何一个关节去反抗着,然而收效甚微。
行刑者依旧握着她的右手写着龙川口述的那份供状,而顾晓梦除了在束缚带固定的位置留下褐红色的勒痕,喉咙发出类似野兽的哀嚎,没有任何抵抗的办法。
顾晓梦是龙川见过反抗最激烈的犯人,像个丧失人类智慧的野兽一样,一遍遍撞击着困住自己的束缚,疼痛无法让她学会到这样的挣脱是无效的,除了带给自己伤害。
也是他见过最隐忍的犯人。被激怒的犯人辱骂几乎是所有行刑者的家常便饭,纵使素质再高的绅士淑女知识分子,到了这刑架上,什么脏话都是能说出来的。
而顾晓梦,龙川从头至尾没有听到从她的嘴里吐出一个完整的字。
那勒痕一道覆盖着一道,一条加重着一条,直到龙川发现顾晓梦暴起额角与颈部的青筋,煞白的脸因为窒息而憋得泛红,察觉到她企图用脖子上的束缚带勒死自己,又让人在顾晓梦的额头加上了一道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