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毛毛她哥提议开车送她们回北京,安沐谢绝了,一来是开车慢,二来北京那边雪虽然停了,路况依然不太好,三来,高铁票已经买好了。
毛毛问:“用不用再拐家里一趟?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吗?我帮你收拾。”
安沐站在饭店门口,张望了眼远处的小区,当年走的时候该收拾的都收拾过了,这么多年没住,当然是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
“那两个许愿瓶……”
毛毛插话:“现在带走?那先找个纸箱?或者邮寄?”
安沐顿了下,原本真是想现在带走的,毛毛这么一说,她又想到许愿瓶不小,一个人抱一个上火车不像样子,而且容易碎,就算找纸箱也不方便,邮寄的话,易碎品万一碎了,就算包赔也迟了。
再一想,她要这纸鹤干什么?明明早已物是人非。
安沐轻轻摇头:“不了,不要了。”
毛毛笑着胳膊肘撞了撞她。
“真不要啦?我看你昨天好像挺在意的。”
“在意会不要?昨天真是灰尘迷了眼。”
“啧,不诚实哦~”
“好了,走吧,再晚就赶不及上车了。”
“还早着呢~”
坐着高铁回家,安沐靠着窗,看着窗外景色飞驰而过,有些困乏,却不想睡,毛毛靠在她的肩头倒是睡得挺香。
安沐微阖眼帘,想起昨晚那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见铺天盖地的纸鹤围着她飞,虽然多的数都数不清,她却知道那是一千只,不用任何人告诉她,她就是知道。
每一只纸鹤身上都用荧光笔写着“安沐希望简以溪快乐”,扑啦啦的排翅声震耳欲聋,她被纸鹤淹没,痛苦地抱头蹲下,眼看就要窒息而亡,纸鹤突然化做点点星尘。
星尘散尽,十六岁的简以溪穿着潍城二外的校服,抱着空掉的许愿瓶斜坐地上泣不成声,她情不自禁过去,想帮简以溪擦掉眼泪,可却怎么走也走不到简以溪跟前。
闹铃响起的瞬间,简以溪抬起了头,小脸惨白,眼眶空洞,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一张一合,依稀吐出了两个字。
【骗……子……】
据说梦是没有声音的,可安沐却分明听到了简以溪那没有一丝Yin阳顿挫仿佛来自地狱凄凉哀怨又满是怨恨的声音。
早晨醒来,她有点恍惚,下意识竟想反驳,可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梦。
然而这也不算是梦,简以溪是真的怨恨着她。
之前她不理解这恨,现在看到这纸鹤,好像有些懂了。
简以溪答应帮她折一半的纸鹤,果然是每天认认真真在折,每只翅膀都折得笔挺规矩,反观她……如果不是简以溪在病床上主动询问,她早就忘了这纸鹤之约。
一个口口声声说希望你快乐的人,最终不仅连许愿的纸鹤都不能按时折完,还成了伤害你的罪魁祸首,你能不恨不怨吗?
事实上,简以溪的恨是有点恩将仇报的,毕竟她帮了简以溪那么多,可简以溪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圣人的恩怨分明,恨了就是恨了,这是简以溪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
之前她对简以溪一直带着气,气她断得决绝,真的是说不联系就真的不联系了。
可现在再想,简以溪就是她,她就是简以溪,她们就算境遇不同出现了性格偏差,可本质还是一样的。
简以溪的选择的就是她的选择。
换做她处在简以溪的位置,她也会选择决绝离开,也许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我早就不爱你了,我只是不甘心。】
这话傻子才会相信。
简以溪之所以会说,不过是想彻底斩断彼此的情分,逼自己无法回头,也让她少点心理负担。
——不是你伤害了我,而是我恩将仇报对不起你,所以你不用觉得内疚。
这大概就是简以溪想表达的。
最痛苦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简以溪。
安沐摸出手机,看着孟希笔谈对话框里那个撤回的信息提示,眼眶隐隐胀热,冰白的指尖情不自禁摸到了输入框,一个“你”字输入进去,紧接着就是一句。
【烟雨舟: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指尖挪到【发送】键,颤了又颤,终究没有按下去。
她在干什么?之前在停车场蠢了一次,怎么现在又要犯蠢?
这种问题发过去,简以溪无外乎三种反应。
只当没看见,不理她。
回她:“我很幸福。”
骂她:“不是说了别sao扰我吗?互删吧!”
当然,也可能有第四种:不理她,直接拉黑。
不管是哪一种,都得不到她想知道的真相。
安沐略一沉yin,翻出了翻手机号,盘算了片刻,关了手机。
回到家,安沐一路上了楼,卧室门都没关,直接拨过去了电话。
“帮我查个人,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