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这人在医院里转了几转,程之扬就听到了远处传来哭声,大概是病人的家属,毕竟那男孩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很多。
走到近处,才看清这是一对中年夫妻,女人的眼睛肿成了核桃,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淌,男人眼眶也很红,坐在等候的长凳上一言不发。
天灾人祸,任何人都不会心情舒畅,程之扬也是如此,她坐在那二人斜对面,心里不太好受,觉得这对夫妇有点可怜,却又没来由的有一丝羡慕,如果躺在那床上的人是自己的话,会不会有人守在外面的揪心自己的死活呢?
如果一诺知道的话,她应该会担心自己,再有别人,程之扬就数不出了。
也许是老天也可怜她,程之扬再一抬起头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麻醉科的人呢?”
“这里这里!来了!”一身着浅绿色术服的男人小跑着赶来。
“心脏破解,紧急麻醉,准备心包填塞。”走廊里除了脚步声与抽泣声与人说话,沈枕的声音不大,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众人耳朵,就连程之扬都听了个清楚。
“让输血科那边赶紧的,大出血,血压85/65mmHg。”这话是跟跑过来的小护士说的。
“好的。”
好像身后有人叫了一声“沈医生”,就见到沈枕回头招呼,“固定患者斜卧位45度,准备左6肋间前外侧切口进胸。”
程之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沈枕从手术室探出身的时候,无论是眼睛能看见的或是不能看见的,都已与刚刚大不相同。
她口罩遮住了多半面容,眉眼却有冬日般的肃杀坚决,女人纤瘦的身形此刻挺的笔直,像是运筹帷幄的指挥官,在程之扬的眼里仿佛发着光。
简直……A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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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枕:滤镜真厚。
第15章
该男性患者是单刀刺伤,创口一处,却正中心脏表面,救护车上心率130,血压85/65mmHg,刚进手术室甚至出现了呼吸心脏骤停,经外科紧急抢救才恢复心跳。
沈枕推测患者出现了心包填塞,心脏破裂,情况危急,即便是她也是倍感压力,即使她沈枕技术再高超,起死回生、活死人rou白骨那种玄幻小说里的场景,也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
就在沈枕转身与麻醉师一同走进手术室的前一毫秒,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得,目光划过程之扬所在的位置,虽然只是一个瞬间的口型,可沈枕却一瞬间捕捉到了对方想要传达给她的意思:
加油。
*
手术室内外的时间流速仿佛不同,里面的人觉得时间过的太快太快,恨不得争分夺秒,而外面的人望穿秋水,又觉得等待太过漫长。
手术室的门开开合合。
原本啜泣的女人此时此刻已经没有眼泪了,却一有动静,都会抬起肿/胀的眼睛看向那个方向。
一次次抬头,一次次失望,再一次次的抬头。
程之扬都有点累了,眼皮开始越来越沉,如果没有合适的氛围,她其实是不怎么喜欢通宵熬夜,如果没有和朋友在一起,她并不会拿着手机直到天明。
模模糊糊里,程之扬的眼神半眯,瞳孔有些涣散,仅存的视野里就见哪怕是门口那边传来一点点动静,那女人依旧会像受惊的老鼠一样立起身子,恨不得扒着门缝向里面看。
程之扬又没来由的想起宋薏舒来,突然觉得身心俱疲,看着手术室门上那个绿颜色的“手术中”,只觉得分外的碍眼。
世界渐渐变得虚幻,镜花水月一般看不真切。
*
“你这个又臭又坏的外人!讨厌鬼!烦人Jing!你把爸爸还给我!”程之扬扎着冲天揪,目光里是小孩子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凶狠。
眉眼依稀相似的男孩子冲着她笑,只是那笑容怜悯,明明是年纪相仿小萝卜头一般的孩子,却与程之扬有着天壤之别。
有心性又有心计,足够隐忍,眸子里的笑容之下是Yin鸷与歹毒,这是注定能成大事的人。
但这些,在程之扬那个所说的最难听的话也不过是“臭”、“坏”一类的年纪,她根本就还不明白,这个后来的,她所谓的弟弟,到底是多么狠的一个角色。
小男孩对着程之扬“呵”的轻笑了一声,对程之扬唤一声“姐姐”,口吻里还带着稚气的童声。
“不许你叫我姐姐!你是最坏最坏的坏人!”
“好,那我叫你小杂种,或者叫你小婊/子?”
那时的程之扬还不明白,那两个词是什么意思,却也能分辨出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可具体不好到哪里,她也并不清楚,她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小男孩,可对方却耸耸肩,走掉了。
那一次,也是她唯一一个能将对方揍趴下的机会。很久以后了,当程之扬深刻弄清楚那两个词的意思时,却已经再没办法和那个后来的“弟弟”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