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冷静下来的标志。
“我不知道你对她到底怀有什么样的感情,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你——哪怕我知道她一定对你抱有一些特殊的感情。但是。”
裴秋月加重了语气:“但是,作为朋友,我并不希望你和她真的在一起。”
作为朋友是怕花飞雪受伤。
作为臣子就更是坚决反对。
因为她的力量超出普通人的认知,更是能压着能力隐忍这么长时间。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隐忍停留,都足以证明这人的耐心、演技、心思都深不可测。
从头到脚都是大写的“危险”。
花飞雪并未反驳裴秋月的话,但还是多问了一句:“若她真的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是不是就不会反对了?”
裴秋月毫不掩饰地点头:“是。”
“我曾差人去圣女大人的家乡调查过,同样是北地,当年因为天灾流亡至雪芙国,但是圣女大人进入神殿时根本没有任何过去的记忆。”
“和她失散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她也不认得,她的父母对她并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甚至为了救她而险些丧命。”
“而且她的家乡根本没有那种白色的小花。”
这是裴秋月第一次跟花飞雪说起这件事。
彻查圣女背景的事是瞒着花飞雪做的,很是耗费了一番功夫。
虽说花飞雪未必真的全无所觉,但裴秋月也只当她不知道,因此得到结果也没有告知。
“因为那时圣女大人来源可考,确实没有根基,毫无灵力,沈先生也说过圣女的身体情况根本不可能修炼,甚至较之常人更为孱弱。”
“那么凭借公主的实力,自然可以轻易拿捏,就算耍些小手段,小院里的人时时盯着,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就算有些事与圣女大人自述有所错漏之处,我也只当是她年幼时的记忆混乱,记不真切。”
简而言之,圣女毫无威胁时,只要公主喜欢,裴秋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会为了她们而想办法在群臣甚至是老皇帝之间斡旋。
至于那些替身、自由、名声……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东西了。
在这个世界里,灵力便是一切力量的根基和起源。
有灵力的人不一定强大,但没有灵力的一定都是废物。
至少生理上的天堑便是如此。
没有灵力的人想要伤到修炼者,几乎是天方夜谭。
除非是极其亲密之人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大量地下剧毒顺带捅刀。
但裴秋月觉得公主对圣女绝做不到如此。
而且宫里留守的人也不全都是聋子瞎子。
可如今的事实是,一个被多次诊断为无法修炼的“废物”,轻轻松松压制了让公主和裴秋月等人暗自警惕多年的老国师。
于是裴秋月的态度瞬间就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是公主,是即将继任的女皇,是脚下这个国家的君主,也是你臣民的保护者,绝不可受制于人。”
“而我自己……也不希望你多面临任何一个风险。”
无非是责任和风险。
基于理智。
花飞雪并不认为裴秋月说的有任何错漏之处,她平静地点头接受了对方的劝说建议。
“我知道。”花飞雪说道,“我不会不顾一切地跑出去找她的,你放心。”
她这么说着,仍是下意识抬起头,长久凝望着远处。
一时半会儿也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裴秋月在心底暗自长叹了一口气,就像她其实到现在也还有点无法接受萧暮雨的反差。
若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矛盾和责任……
裴秋月摇了摇头,没有再深想下去。
她转回头,原先清理着残局的将士们早就已经收工,此刻正在裴将军的带领下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休整。
远远看过去也只能看到几个小黑点。
裴秋月起了身,朝旁边的大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跟自己离开。
看到裴秋月回来的时候,裴将军迎上来问了一句:“公主怎么样了?”
裴秋月摇了摇头:“让她冷静一下吧,等回去之后就没事了。”
她说得笃定,旁人都没有怀疑。
也就裴将军私下里多问了一句:“看来以后是见不到圣女大人了吧。”
“或许吧。”
裴秋月这么答道,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花飞雪还孤身坐在原处,遥遥地看着远方。
裴秋月很长时间里都记得这一幕略显苍凉的画面。
但她从来没搞懂过那时候花飞雪心里在想什么。
她同样不知道的是,那天荒野之上吹起的漫天风雪,就如同花飞雪曾经在数不清的时光里长久凝望着一样。
某处山巅之上。
萧暮雨坐在崖边,盘着双腿,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