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之心中生起了一点解释的欲望,想要告诉对方,她叫容静恬,不要称呼她为那个谁。
拖鞋与地面碰撞,发出哒哒声,那个被余念之称呼为母亲的中年妇女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一阵风迎面扑来,啪的一声,余念之的左脸被那人打了一巴掌,几秒后出现一个泛红的掌印,足以见得对方用力之大。
脸上火辣辣的疼,余念之的心情却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翻涌,心跳保持着进门前的平稳。
仿佛被打的那个人不是余念之。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一定是因为你遗传了,你那个该死的同性恋父亲的基因才会变成这样!你们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吗?啊?”
面前的人情绪亢奋,言辞激烈,似乎有些癫狂,病态。
余念之的脸上被喷上了一些对方嘶吼时,飞溅的唾ye,她沉默不语低着头没有动作。
就像习以为常一样,类似的话语她已经听过很多遍了,熟悉到能够背诵。
她的妈妈曾经是一个同妻,而她……则是那段婚姻的产物。
她的父亲,余念之也不知道那样的人到底能否被称为父亲,还是要和妈妈一样称呼他那个人。
那个人是在母亲被一位有钱浪漫的花花少爷伤害后出现的,温柔体贴抚平了母亲的全部伤痛……
也正是如此,发现自己深爱的丈夫是个同性恋时,母亲陷入了漆黑的绝望中。
丈夫的好兄弟才是他深爱的人,而她不过是形婚对象,挡箭牌,对方的生育工具……
余念之不知道母亲到底出于怎样的心态,将抚养权拿到了手中,是为了报复还是因为爱,她在无数个黑夜里想过,没得出过答案。
从出生开始,她就和别人不同,余念之甚至想过这样的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一直努力的掩瞒,可不知道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母亲还是知道了她与容静恬的恋情。
同性恋,有钱,母亲最为厌恶的俩个标签容静恬都满足了。
她最爱的人,是母亲最为憎恶的人,水火不容的俩方对峙,注定不能握手言和,只能以一方身死惨败才能画上句号。
等到面前的中年女性骂完,打完,在一旁冷漠旁观者这一切的灵魂才回到躯壳里。
余念之轻轻的抱住了对方,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妈,您放心好了,我是要出国念书的,以后再也不会有和对方见面的机会,您就别担心了,我会让您过上好日子。”
她无法做一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将母亲抛下不理,一位单亲妈妈拉扯一个孩子长大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这一路上母亲受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恶言与诋毁,遭多少人冷眼与唾弃。
虽然童年并不幸福,可她依旧正常长大了。
哪怕没能得到母亲的关爱,在一个缺少关心的家庭里长大,余念之也没有抱怨,反而感到理解,毕竟母亲也没有被人爱过,又怎么知道去爱人呢?
如果选择容静恬,那就是将母亲逼上死路,她不是自私的人,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
人活在世上,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从来不是出于自己的愿望降生在这个世界,是因为旁人的欲望才来到这个世界,如果让余念之选择的话,她宁愿不曾来过。
活着实在的一件很痛苦,不轻松的事情。
因为没有被人爱过,所以才会对别人的一点关心受宠若惊,恨不能拿出所有去回应。
容静恬是天上的星,温暖明亮,应该有更好的人陪伴在她的身边才是。
她只会拖累容静恬,除了麻烦什么也不能给容静恬带去,这样的情况下,放开容静恬才算得上是爱她。
见不得光的自己,就该在无光的黑暗里,腐败,发烂。
她不需要被谁来拯救,也不需要被谁的光照耀,反正她本就出生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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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机械的女声传入容静恬的耳朵,容静恬没有继续听下去,挂断了电话。
四天前,所有的联系方式突然都无法联系上余念之,社交账号被拉黑,电话号码无论换哪一个手机来打都无法打通。
余念之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容静恬的视野,无论容静恬怎么努力也无法找到任何一点踪迹。
她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余念之会突然消失。
和容静恬最后的对话也被余念之反复琢磨过数遍,其中没有任何要发生什么的征兆。
多方打听,容静恬终于得到余念之的住址,满心期待的赶去,在询问了邻居后,心灰意冷归来。
余念之真的消失了,就像有预谋的,为了不让容静恬找到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的信息。
消失了。
直到开学前,容静恬都还抱着一点期望,盼望着,就像她们约定好的那样余念之会和她念同一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