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西一屁股坐下,两人开始喝酒干杯,然后手舞足蹈地用简单的词汇交流。
流浪汉知道了贺锦西是个中国女孩,贺锦西知道了流浪汉的小狗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时间逼近国内春节,贺锦西果然没能回国。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贺锦西接了不少电话,同事的,朋友的,有跟她边拜年边谈工作的,有跟她边要礼物边吵闹的。
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开视频,贺锦西便看到了许多热闹的场景。
忙着做大饭的父母,到处乱跑的孩子,和朋友在外滩吹风,在晚会现场忙忙碌碌。
贺锦西这边真显得有些冷清。
她在国内可以做个昼夜不分的工作狂,出来了只能随着人家的时间朝十晚四,时不时还要罢个工。
电话接完了,夜也深了。
贺锦西脑子里热乎乎的,想要出门吹个冷风。
她来到了街角,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她抬脚要往流浪汉跟前走,流浪汉指着她,示意她不要动。
贺锦西站住脚步,小白狗跑了过来。
它嘴里叼着个红彤彤的信封,上面印着金灿灿的發。
贺锦西打开了信封,看到了里面的纸币。
钱不多,但都很新,干干净净。
流浪汉张开双臂,喊了句:“新年快乐!”
用的中文,也不知道练了多久,发音还挺标准。
贺锦西捂着嘴,突然就非常矫情地想要大哭一场。
这天晚上,贺锦西请流浪汉和小白狗去吃中餐。
毕竟是特殊的节日,位子很难等,但两个人极其有耐心,哪怕语言不太通,也能交流得很开心。
流浪汉给她看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孩,流浪汉说,失去她以后,我就变成了这样。
流浪汉问她:“你,喜欢的,男孩?”
贺锦西摆摆手,笑着用英语道:“我喜欢女孩。”
流浪汉恍然大悟,又问她:“你,喜欢的,女孩?”
贺锦西陷入了沉思,她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她没有故事可说。
她和很多女孩上过床,她抚摸过很多身体,她得到过很多喜欢。
但她没有像流浪汉那样,拥有过真正的爱情。
她的爱从来都是浅尝辄止的,是有限度的,是短暂的,是无疾而终的。
她或许可以收到热烈的、纯真的爱,但她无法拥有,也不配拥有。
接近零点的时候,贺锦西终于和流浪汉吃上了饭。
老板娘的菜有点辣,吃得流浪汉额头冒了汗,但用当地语不断喊着爽快。
贺锦西的手机又响起来,私人手机,微信视频请求。
是她弟弟的。
贺锦西有些犹豫,流浪汉催着她接电话。
贺锦西接通了视频,贺熠北道:“大家都在,你打个招呼。”
他举着手机,一边绕过去,手机里出现了很多亲戚的脸。
贺锦西挂上笑容一一称呼,最后视频里出现了她爸爸妈妈的脸。
她爸喝多了,脸涨得很红。
他离手机有些远,于是大喊着:“你说你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
贺锦西说了sa市的全称。
“哦哦哦,你们听听。”她爸笑着,“我都念不出来这名字!”
有个年纪小的妹妹突然喊起来:“那西西姐是不是可以看到好多帅哥!给我看帅哥!帅哥!”
贺锦西笑了笑道:“没有帅哥。”
那边挺吵的,她爸忙着和大家炫耀自己家女儿能出国,她妈妈忙着拉她爸,不想让他说太多。
贺锦西也不在乎他们能不能听到,坚定而清晰地道:“我对帅哥不感兴趣。”
她爸正喊到一句:“东区发展好啊,明年一定要在东区买一套……”
贺锦西:“明年没钱买房。”
贺熤北猛地收了手机,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回家再说。”
电话挂断了,贺锦西将手机扔进包里,手抵在额头上闭眼很久。
流浪汉和小白都在安静地等着她,贺锦西睁开眼,道:“能不能,再说一遍?”
流浪汉笑起来,他大声道:“新年快乐!”
旁边的几桌客人和老板娘,全都笑着回应他:“新年快乐!!!”
大年初一,贺锦西去开会,对方老板同她道:“你应该有春节假期。”
sa市今天下了雨,贺锦西买了把大伞,去找她的流浪汉朋友。
但那地方空空荡荡,没有毯子,没有人,也没有小白狗。
贺锦西到处找,雨水把她的裙摆都打shi了,终于问出点消息,有人说今天天一亮,流浪汉便带着自己的小白狗走了。
至于走去哪里,谁都不知道。
这天晚上,贺锦西不抱希望地又一次来到了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