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颤动了两下,是外面的寒风吹得。林妙妙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了,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透风进来,免得屋子里憋闷。她有心想知道这个故事,生怕宋眠不讲,连筷子也不动了,就催促着宋眠继续说下去。宋眠动手给她加了一块羊rou在碟子里,催促她赶紧吃饭,好在汤锅用炉子温着,不至于冷掉。
林妙妙吃了又坐的端端正正的,要宋眠立刻往下讲。宋眠笑了笑,便道:“为何这么好奇?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林妙妙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知道罢了。”
“好,那我便接着说。上次说到我们继续走,但是风雪很大。经过日月湖的时候,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我问怎么了?车夫说是车子碰到了一块石头,不碍事的,让我们不要惊慌。又走了一小段,王玉墨说她害怕,便紧紧拉着我坐着。王玉柔斯斯文文的,自己坐在另外一侧。那马车忽然失去控制,往左侧滚了过去。”宋眠说道。
他还能够想起当时马车翻过去的情形,他因为从小学了些武艺傍身,很快就反应过来,从马车窗里翻了出去。王玉墨牢牢抓着他的手,他要去捞王玉柔已经来不及了。
马车几经翻滚落入了湖里,最开始还庆幸湖面结了冰或者可以抵挡,谁知那冰太薄,被马车一砸,立刻破掉了。马车掉进了冰窟之中,他和王玉柔都不会水,那车夫也不见踪影,大概是随着马车一起掉进去了。
另有几个家丁跟在后头一辆马车里,便速速叫他们会水的下去施救。等到将王玉柔捞起来,人已经不行了。王玉墨吓得大哭起来,回了府也说不出什么话。后来王家找上门来,说是宋眠非要私下带着两姐妹去的,要宋府给他们家一个交待。
宋夫人也不辩驳,将此事认下了,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还要宋眠当着王家人的面跪下磕头认错,宋眠骨头硬,说什么也不肯跪。宋夫人单独把宋眠叫到房里去,道:“你王家妹妹去了,纵然不全然是你的错误,但他们眼下都在气头上,你非要争个黑白对错有什么意思?权当是体谅为人父母的心情,认了这个错可好。娘知道当时是怎样的情况,但我没说,是因为我知道说了他们的伤痛不会减弱一分。反而会因为你的执意争辩而觉得是我们在推卸责任。认个错,不代表这件事就是你错了,而是你善良,愿意替这痛失孩子的家分担一份痛苦。”
她劝说着宋眠,宋眠当时非常不解。他对母亲的尊重是天然的,因为这个人虽然不是他的生母,却也是生母的姐妹,是他的亲人。这个人照顾着他的衣食住行,会和和气气地同他说话。这是宋眠第一次对这个母亲产生了怀疑的念头,但他只以为这是做母亲的良善之举,并没有往坏处去想。
他也自责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如果能够坚决一点不再往前,也许就不至于酿成悲剧。如果自己能够警醒一些,早早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或许能够避免错误的发生。总之,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是以,他亲自去向王家道歉原原本本的说明了此事的始末。
王家并不认可他的说法,将他带过去的东西扔的满地都是,甚至还狠狠扇了他的耳光。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因为王家和宋家都是云州城的两个大家,宋眠又是当时有名的少年天才。坊间纷纷说宋眠虽有小才,但无品德,宋眠出去便抬不得头。
最后王家搬走了。
林妙妙听完了,也沉默了。比起王玉墨来说,她更相信宋眠的说辞,他实在没理由对她说谎。王家当时遭受丧女之痛,不冷静是必然的,但不应该加这份沉甸甸的罪责强压在一个少年的身上。而其中知情的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宋夫人,一个是王玉墨,却都没有选择把真相说出来,反而听之任之。
“王玉墨对她们家人撒谎了?明明她是知道真相的。”林妙妙问道。她本以为宋眠提起这些事会低落,但宋眠既磊落又坦然,仿佛只是讲述昨天吃了什么一样。他没有带着情绪说话。
“也许她是受了惊吓说不清楚,也许她是害怕责骂故意没说实话,但真相到底如何,我已经没有想再去追究了。总之,在我父亲忍痛割舍了几个效益不错的商铺和在京城的生意利益之后,最后平息了王家的事情。王家如今倒还能够平平静静同我们打交道,像是王玉墨,尚能说我们是世交。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送些礼物上门。只是我爷爷那时身体本来就差了,这件事过后为我着急上火的,病情恶化下去,没多久就走了。”宋眠说道这里,眼睛里才起了几分波澜,他望向林妙妙,道:“改日,我带你去祭拜我爷爷。他一定很高兴见到你。”
林妙妙想安慰他,但忽然不知道从何说起。王玉墨此人并不适合宋眠,自己若是如了她的意走了,对宋眠怕是不利。她胸腔里燃起一股热血,很想保护现在这样的宋眠。他虽然看起来很强大,却总是显得很孤独很落寞。
林妙妙动了动唇,想问王玉柔的事情,却依然无法开口。三日后吧,待到三日后再问。她给自己定了个时限,脑海里浮现出宋眠的那幅画。他最初是对着那幅画找的人,林妙妙心想,但是此后她在书房许久,都从来没见过那幅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