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听见心里好像有什么碎掉了。
王梅芬听她答应了,一下子喜上眉梢,如释重负,连拍了她手好几下,呢喃:“好孩子,好孩子……”
她恨不得马上就去拿纸笔让傅斯恬立字据,可看傅斯恬怔忡的模样,又觉得太过了,于是强忍了下来,招呼她:“哎呀,你看我这,你快吃吧,面都要放凉了。”
傅斯恬勉强笑了下,低下头吸面。
王梅芬没话找话:“你爸这也快出来了,到时候随便做点什么都好。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傅斯恬没搭腔。满嘴苦味。
还会好吗?她想起童年里那扬起的皮带、狰狞的面目、隐忍的哭声、刺鼻的药水味,还有别人吐在她身上的唾沫……
吃不下去了。
她放下了筷子,自己洗掉了碗筷。
王梅芬让她不用去医院了,她过去换傅建涛就好。傅斯恬没承她的情,说她周日就回学校了,接下来的还要他们多费心,这两天医院就交给她吧,应该的。
王梅芬听得舒心,觉得她还是懂人情世故的,由她去了。
她开着王梅芬借的小电动回到医院。
傅建涛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傅斯恬对他笑笑,拿了个苹果,想削给他和老人,一个手滑,水果刀割破了指头,血淌了满刀。
老人骂她:“哎呀,笨手笨脚,一点事都做不了……”
傅建涛扯着她去护士站。
她一个劲地说:“不用了,没事的。”傅建涛却没由着她,固执地把她扯到了护士站。
贴创可贴时,他问:“你婶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没等傅斯恬回答,他继续说:“不管她说什么,她说了不算。你别想那么多,家里的事有我,你安心读你的书,这些和你都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她知道,他不是真的能做主的人。她也知道,他也很辛苦的。她没说话,只是抬头用很温和的眼神看着他,摇了摇头:“没关系。给我点时间,我可以的。”
再回到病房不久后,傅建涛就被老人赶回去了。
伺候着老人上过一次厕所后,同病房的人熄灯睡觉了,病房里陷入了黑暗。
老人不知道是不是呼吸不畅,呼噜声怪异,嘶鸣着,像黑暗中潜伏着一只怪兽。
傅斯恬注视着黑暗,无法入睡。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进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又很清醒地知道,这不是梦。
梦还有醒来的时候。
她的现实,她的人生,她的噩梦,却好像总也挣扎不出来。
时懿发来短信问她事情怎么样了。
短短的几个字,她看了好久好久。
她一字一字地打:“还好,我现在还在医院。周日回去和你细说。”
时懿说:“好。注意休息。晚安。”
傅斯恬说:“好,关好门窗。晚安。面试顺利。”
时懿少有的,发了个[亲吻]的表情。
傅斯恬盯着这个表情,盯着时懿上面的字,一点一点下滑聊天记录,一点一点,翻到了她们最初认识的时候。
视野越来越模糊。
泪滚了下来。她咬住虎口,不能呜咽出声。
从答应王梅芬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反反复复问自己了。
她的人生,还有希望吗?
是不是从一开始心存侥幸地追求时懿就太自私了?
她是不是和时懿分手比较好?
她是那么不愿意想这件事,那么那么想要和时懿有一个未来的。可是,她终于还是不得不这么想了。
第114章
周六下午, 傅斯恬正拢起尿盆上的塑料袋,准备拎起到卫生间去扔,短信提示音响起。她心一颤, 立刻加快了动作,把垃圾袋提到了卫生间, 扔进垃圾桶里, 而后,合上门,用干净的左手取出手机。
按亮屏幕, 消息通知提示那里, 果然是时懿发来的短信。
时懿说:“面试完了,应该还可以。快的话, 明后天会公示名单。”
简单的一句话, 让傅斯恬有浮出水面, 稍稍呼吸到了空气的感觉。她用左手笨拙地打字:“那就好。一定没问题, 别担心。晚上吃点好吃的, 犒劳一下自己。”
时懿很快回她:“一个人,不香。”
傅斯恬甚至想象得出,时懿是怎样垂着眉眼,用淡然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她的撒娇,都是不动声色的。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完刚想打字,低头瞥见了脚边盛着她刚扔进屎尿袋的垃圾桶, 她的眼眸又慢慢地黯了下去。
一个字母一个字母, 她拼完:“等我明天回去。”
等明天回去了,然后呢?
她打了肥皂洗手,两手交握, 一下一下,用力地、机械地、反复地搓着,搓到双手发红、昨天被小刀割破的伤口再次裂开也一无所觉。
时懿会去海城,去往本该就属于她的广阔天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