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熠棠直接给他打了个视频。
“卧、槽!傻·逼你谁?”李夕落一接通就看到一个流星花园加爆炸式的头,然后镜头晃了一下,对准了一张眼眶浮肿,目光缓滞,眼角还有些青的脸。
李夕落从枕头上抬起脸,有点儿不敢相信许熠棠这副模样。
许熠棠上身没穿衣服,就这么炸着个头,光着膀子坐在地板上。
“艹,大过年的你干嘛呀!起来!”
许熠棠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又给滑地上了。许熠棠一声闷哼,屏幕一片翻转,李夕落这边儿就一片黑了。
“许熠棠!你没事儿吧?”
那边儿没回应,连个声都听不见。
李夕落急了:“许熠棠!许熠棠!Cao!”
正当他想摔手机的时候,许熠棠哑着嗓子说了话:“别喊,没事儿,磕着腰了,我缓了一会儿。”
“卧槽,你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就这么一头栽下去嗝儿屁了呢。”
“滚蛋。”许熠棠抓抓头发,仰面往后靠在床边。
“哎,你脸怎么回事儿?”
“啊。”
“啊屁啊,我问你怎么回事儿!”
“我昨天……去找他了。”
“我忘不了他……”
说完还自嘲的笑了下。
许熠棠声音很哑,混着感冒的鼻音,他把头埋在臂弯里,说的话混含不清。
“凭什么啊?我喜欢了他三年,随便一个人就把他带走了?”
“你说……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说到最后,许熠棠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了,他狠狠地用胳膊抹了下脸,碰到脸上的伤口,又疼的抖了一下。
“我真的…很喜欢他……”
许熠棠抖着嗓子,他哽咽着,手机在床上扔着李夕落只能看到那边许熠棠不时颤抖的肩膀。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劝他,就这么连着视频听着。
这种事,要怎么劝。
他仰面躺在床上,听许熠棠一会儿嗷嗷的吼,一会儿又想找那不要脸拐他男朋友的男人再打一架,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个傻、逼,非得上赶着找不痛快。
李夕落叹了口气。
许熠棠喜欢的那个男孩他也见过一两面,那时他和许熠棠还在美术集训,下着雪,他从学校请假来看许熠棠。
男孩不爱说话,小小一只窝在许熠棠身旁。
送走男孩那晚,许熠棠拉着李夕落喝酒,自己一个人叭叭的说他的男孩有多好,满满都是骄傲。
许熠棠开始省吃俭用,再也没有潇洒挥霍了,变着法儿的给他的男孩买礼物。直到有一天他开始借李夕落的樱花橡皮。
李夕落:!
后来他才知道那男孩家里条件不好,那会儿许熠棠已经开始想着给他一个更好的未来了。
联考前,许熠棠还是个根正苗红,努力积极想考上一所好大学给他的男孩一个未来的小拼命。
许熠棠很拼。
他是复读那年学的美术,没什么比这更扯的了。
刚开始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直到他跟李夕落挨着坐一块儿。
那时他们俩才知道什么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嘿,俩人租的同一家小旅馆,很是不可思议的俩人每晚都会熬夜画速写。
有时还会通宵画。坐的腰酸背疼了,瞌睡了就起来蹦蹦。白炽灯下,两个身量高挑的少年窝在小小的画凳上神色严肃的画着速写,炭笔在纸上刷刷地留下一幅幅或好或坏的动态。有时俩人还会对着写生,画毁了就会哈哈大笑,指着给对方看自己的模样,互相损两句。
笑完就撕掉重来,无所谓什么不舍。
李夕落也会想,要是感情也能这么重来多好。
他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眼里神色不明。
那边许熠棠已经睡了,顶着他那鸡窝头,听话的躺床上盖好被子,最后还不忘跟李夕落说声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好好睡吧傻逼。”
有时候李夕落觉得许熠棠好歹也成年了,不时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刚才还跟你嗷嗷的哭,哭完就能跟你说再见说他昨晚没睡,他想睡觉。
许熠棠身上有一种快乐,有时候也可以说是天真,李夕落能感觉出来,却体会不到。
他生来就没有天真。
那离他太遥远了。
就像久居山林的人忽然逢世,感念着自己的与他人的不同,有时候也会恍惚自己到底有没有世人的喜怒哀乐。
一池老水,丢一块石子会溅起一圈圈波纹,过了片刻就重归于平静,纹波不显。
那石子就此沉入池底,问世无缘。
很多时候李夕落觉得周围的一切让他无所适从,他就这么往前走着,看不到什么方向,像孤身闯入迷沙莽林,周围冷寂陌生,他迷幻其中。有时他又觉得他生活在拥挤热闹的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