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这几天家庭教师会过来给你上金融课程。”
傅十醒的睫毛颤了几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不想学那些……”
周馥虞松开了他,回到那张黄梨木灯挂椅上坐着,随手从床头拿了一副字卷展开端详:“你名下这么多股份和公司,你不学谁学?再讲,我也不想你一辈子干这种事情,加上万一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
傅十醒打断他:“那我就跟你一起死啊。你想什么呢周馥虞,甩掉我去天堂潇洒呢?你想的美,我告诉你,你跟上帝之间的距离永远差一个我。”
墨宝正是傅十醒大闹许宁的生日会抢回来的,已经差荣宝斋修好了,新字画修复的时间快,当天就拿回来了。周馥虞把字卷又合上,侧身拿过另一只卷轴丢到床上:“别人的东西,你去抢什么。该你的就是你的。”
他这意思还是叫傅十醒把字画还给许宁。傅十醒碰都不碰嗟来之食,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我不。”
周馥虞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一只手侧撑着脸,吐出青雾缭绕:“不还就不还吧。下周劳动节假期,四松体育场要举办联欢晚会。最近匡州事多,大型活动人流量大,加上到场的除了明星还有其他要员。许宁算是二者兼备,你去做他的保镖。”
傅十醒愣住了,大概是想不到周馥虞还能提出这样狗屁不通的命令,比直接用马鞭劈他的脊梁骨还屈辱。他盯着周馥虞掸下来的烟灰,上下两排牙齿磨出轻微的咯咯响声。
可惜他总是有办法制着傅十醒,“关于你妈妈的事情,等你伤口长好了,我带你去见一个认识她的人。”
周馥虞说完就把烟掐灭,转身出门了。傅十醒坐在床上,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展开静静躺在被子上的卷轴:可怜万里堪乘兴,枉是蛟龙解覆舟。力透纸背,狂草得真同恶蛟造乱一般,乌色墨迹张牙舞爪地几欲破纸窜出,腾云驾雾兴风作浪。相较之下,另一幅字竟然都能算是沉稳缄重了,跟周馥虞现下的风格都大相径庭。
稍稍有些眼熟,隐约记得周馥虞在而立左右写字就是这个模样的。
房间里的烟味还没散掉,泛苦熏人。傅十醒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缠着纱布的手臂。咪咪这狸奴聪明的很,周馥虞一走,立刻又床底下钻出来爬到傅十醒手边,谄媚地磨蹭着。这毛团手感滑软,让他心情好了几分,随手揪了手机上一枚白玉镂雕凤凰坠佩给他挂脖子上,也不管这玩意是用了多少钱从香港拍回来的。
周馥虞下楼准备出门。车子里除了方卧雏,还有谢无相,一块去拜访他的老师,傅雪竹的前辈——官肇清。
官肇清在周馥虞来之前是匡州公安的一把手。官肇清是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死磕派,嫉恶如仇廉洁奉公,连报纸上头的文人评价都是:官肇海清开。
周馥虞其实也算是官肇清的学生,刚来匡州的几年跟着他深入各种贼窝罪处,耳濡目染地实战学习。传言说那时候官肇清格外喜欢这个年轻人,下晚班后不止一次单独请周馥虞去打牙祭,一打生蚝一扎珠江纯生,官肇清喝得上头,义愤填膺地冲周馥虞吐露心迹,一定要把苏万麟这个黑老头斩草除根,永远逐出匡州还不够,最好流放到爪哇岛去,让他在岛上爱种多少大烟种多少,反正只能他自个当饭吃。
官肇清恨透了这些藏在黑暗中的玩意。他性格本身就属于那类非黑即白的人,更重要的是,官肇清的妻子还有女儿,都是被报复公安的毒贩绑架后残酷虐杀的。女儿去世的时候才十七岁,当着母亲的面先奸污,再用带铁钉的重锤一下一下敲,活生生地打死。然后再把目睹此状精神失常的女人用铁签避开要害一根根地穿,比凌迟更惨绝人寰,成了个刺猬后人却还没完全断呼吸。
毒贩把全程录成影像带,寄给了官肇清。
后来周馥虞竟然和苏万麟的女儿结婚,还用“和平”手段同苏万麟建交。官肇清那时候已经从一把手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一官半职的话语权还是不小,知道后立刻就甩了乌纱帽,在整个公安面前不齿周馥虞,表示自己当初的赏识是瞎了眼。
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周馥虞自己的火还没点起来,似乎就被老前辈烧上了。他也没点念旧情的恭敬,隔墙打山地回一壶:“白子下了十几年了,也没见占了上风。倒是用黑的吃黑的,不已经吃掉了一块芙蓉饼么。”
这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虽然周馥虞说得也不全无道理,苏万麟在匡州盘踞了太久,要赶尽杀绝,无疑是屠城一样的伤筋动骨,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无辜的老百姓,就是上头的尘土,再者,官肇清那硬碰硬的风格,实力上又确实有些悬殊,周馥虞接手后至少工伤殉职的比率整个就降了不少。
只是官肇清始终又放不下,歇了一两个月,转到公安大学去当刑侦学教授了。周馥虞知道后,头一年教师节还差人送了花过去,毕竟官肇清这种性格的人待在象牙塔里再好不过,赤子之心永远拳拳火热,应当传达给每一个年轻人。这花自然是被官肇清狠狠丢进垃圾桶里,送花的快递员还白白遭了一顿臭脸,不过这都是周馥虞不知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