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皱眉,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傅十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过眼前这家伙性格很古怪,忍不住隐隐抱有敌意,居高临下地扬了扬鼻子,开口:“这场内还有许多其他大家的作品,小十大可以再转转。”
傅十醒心里冷笑一声,觉得小十这称呼真是格外可笑,把自己当成什么似得,还真成了老王八羔子的鸣凤朝阳了?年龄上许宁还比他小,明显是在落落大方地挤兑傅十醒,奚落他是走狗地位罢。
余光瞥见了一旁给宾客冲茶的长台,红木桌后头坐着几个古着茶女,纤纤玉指在茶具间游走。茶杯胎瓷细腻,看着价值不菲,同时展厅里铺了地毯,不方便砸摔,碎瓷片锐利自然是更称手,但权衡利弊下还是选样别的——
许宁以为傅十醒是挫败了,讪讪地要退闪到一旁去牛饮解气。结果他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细细的木制品便贴着脸颊朝周馥虞的那副字飞过去,接踵而来还有几件,使了劲儿在上头,直接嵌破了纸,穿挂在上头。
那是几件小紫檀茶具,茶筒里已经空了,茶则茶夹等些细长的玩意现在都钉在墙上呢。傅十醒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虽然没有一双多情春桃眼,但锐冰融雪却别有一番风情,咄咄逼人地凌厉来。这些个茶具都扑向了同一个方向,围绕着下方那一小块四四方方的篆章。
傅十醒踱过去,把茶具取下来扔到地上,只留一枚茶针在手里,举起来微微用力,沿着已扎出的几个洞割下了这一小印。字画凭空添了个大窟窿,顿时就成了一张裂开的大嘴,嘲笑着生辰宴上被拆了台的许宁。
“那我便把自己的东西取回来,这方印章是我设计是我镌刻的,物归原主,如何?”
“你!”
还有十分钟宾客就要开始入场了,傅十醒把这压堂品撕出一个大口子,明显就是要许宁出洋相。许宁又愤又急,冲上去扯着傅十醒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傅十醒不想跟他拉扯,巧劲一使往外推。许宁一个重心不稳就倒在地上,看着另一人走回到书卷前面,抬手揭下来卷一卷,夹在腋下转身往外走。他经过许宁身边,果不其然又被拉住了。小少爷显是被气疯了,直接揪起傅十醒的领子,拳头已经抬起来悬在半空,握紧了作势要打下去。
傅十醒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什么甩到许宁脸上:“你喜欢这个印章,不就是个臭山狸子?爱印多少印多少!”
这玩意小小一个,却分量不轻,还好没使力,否则直接把面骨砸伤也不是没可能。许宁吃痛,脸上立马红了一块,下意识地松手去揉。趁这点空隙,傅十醒挣开许宁,衣服没还给人家,倒是多抢了一副字画,确实流氓!
可惜这还没迈出大门,大巫就下辇驾临了。周馥虞手臂上挽着一件西装外套,不紧不慢地踱进来,看见傅十醒也没惊讶,只是淡淡睨了一眼,意思是不让走。傅十醒咬了咬嘴唇,站到了门旁边去,一言不发地看周馥虞走过去。
许宁正弯腰捡那枚印章,突然被扶起来,一看是周馥虞,张了张嘴想说话,又觉得太小器,于是便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强忍泫泪的模样倒是让人猜想刚才受了多大委屈,更加楚楚可怜了。
周馥虞看了一眼墙上的空缺,又留意到傅十醒夹着的卷轴,知道小Jing神病肯定闹事了,心里叹了口气,叫来管事的策划:“有没有其他的名家作品?先挂上吧,不然不像话。”
周馥虞又拍拍许宁的背,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你爷爷快到了,去接他吧。”许宁点点头,往周馥虞身边靠了靠,并肩着往外走。经过门边,周馥虞也没看傅十醒一眼,只冷冷地命令了一句“你去车里等着”。
傅十醒盯着周馥虞和许宁扬长而去的背影,直到二人消失在走廊的那一头。他又想起许宁那天跟他说的话。
他只不过是周馥虞的一条狗。
第三十四章 蝎汤煮鹤
傅十醒坐在车子里从早上等到了下午,只有午饭时间楼上下来一个小门童,送来一只填漆食盒,里头是三汁焖鹤和凉拌冰草。匡州人好吃,什么都吃,飞禽走兽都能放进锅里捣鼓,且不乏为饱口腹之欲铤而走险的人。周馥虞入乡随俗,且匡州这地方的厨子做饭比北方Jing致不知道多少,自己成了老饕的同时也把傅十醒养得Jing食嘴刁。
鹤是灰鹤黑颈鹤还是丹顶鹤,他是不知道的,但大概吃哪一种都是犯法的。白天鹅饭店隔壁是个小灶一样的私房菜馆,叫作麓香馆,一衣带水,不过只招待指定熟客。三汁焖鹤更是菜单上没写的,据说调味里头还加了罂粟壳,不过傅十醒确实是格外爱吃,想来应该也是周馥虞特意差人给他弄的。
人是铁,饭是钢,气饱了这种说法不假,但是Jing神上饱了和rou体上饱了还是不同的。傅十醒纠结地跟这只食盒对视了一下,还是选择毫不客气地把饭盒清理地干干净净,放到车前盖上等着门童来收走。
他闲着无聊,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谢无相。上回“谈公事”的时候一个字都没进到脑子里,想起来又忍不住红着耳朵咒骂老畜生,有性瘾就该去看医生开颅捉一下脑子里